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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客劫(648)+番外

胡颜眸光闪动,用刚刚能动弹的双手,捧起酒杯,沙哑道:“来,我们同饮此杯,为今生的缘分,来世的相遇。”手杯在她的双手中轻轻颤抖,酒水洒落,飞溅到碗筷上。胡颜一仰头,饮下杯中酒,让那清冽的甘甜,顺着她的喉咙一路灼烧到心里,浇灌到那些印记上,留下火辣辣的痛。几分快哉、几分遗憾、几分执着、几分痴迷,这一生,最难的是有人懂。

众人纷纷举杯,与胡颜同饮。

燕凡尘的眼中有泪,却用袖子挡住,借着喝酒,轻轻擦拭掉。美人迟暮,不想相认,他懂。可胡颜不懂,他心中并无她的旷世容颜,唯有这样一个人,占据他的心。

此番酒水下肚,是愁肠百转还是惬意快哉,唯有自己知道。

胡颜放下酒杯,站起身,道:“我时日不多,有自己要去的地方。你们不要跟着我,也无需寻我。人,自有命数。”转而扬唇一笑,“而我,偏不想信这个。人,总要走走看看,才知前方有没有路!”

众人纷纷站起身,参差不齐地唤道:“婆婆……?”这样的婆婆,似乎散发着迷人的光晕,那张老态龙钟的脸变得模糊不清,隐隐透出胡颜的容貌。到底是胡颜像婆婆,还是婆婆近似胡颜?这道题,暂时无解。

胡颜的视线在四人身上一一划过,笑道:“曲南一、白子戚、花青染,燕凡尘,此生,与君相识,不胜欣喜。”转身,扯下头上系着的抹额,一步步走出众人的视线。

胡颜的背影是挺拔的,步伐是优雅而坚韧的。正如她心中想得那样,如果此次一别,便是天人永别,那么有一天,他们一定会想明白,她倒地是谁。那时,她至少留给他们一个挺直的背影。她确实变老了,但她还是胡颜,无论经历了什么,她都能站得直!扛得住!

四个人,望着胡颜的背影,久久不曾回神。

曲南一皱眉道:“真不去追?”

燕凡尘直接坐回到席子上,赌气似的一拍几,道:“不追!”他如此真心,她难道看不出来?说要在一起,却还是要离开。

花青染坐回到席子上,用手抠着几上的纹路,喃喃道:“怎么心这么痛呢?”

白子戚目露思忖之色,幽幽道:“婆婆好像不喜欢我触碰。”

曲南一直接坐回原处,烦躁地讽刺道:“谁喜欢你摸?!又是剥皮又是雕骨的……”突然,他屏声,看向白子戚。

白子戚同时抬头,看向曲南一。

二人视线一对,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划过脑海,即将喷之欲出。

曲南一开口道:“你为什么总想摸她?”

白子戚认真回道:“起初,我怀疑她就是胡颜易容,所以想摸摸她的手骨,看看是她不是。”

花青染突然一拍几,吼道:“那你为何不好好儿摸摸?!”

白子戚冷冷地道:“她不让。”

花青染突然骂道:“你个怂蛋!”

白子戚怒道:“你疯了?!”

花青染皱眉,用拳头捶了捶胸口,道:“婆婆走了,这里……闷痛。感觉不对劲儿。”

燕凡尘显得十分烦躁,突然一扫桌子上的碗筷,道:“若不是你们来,婆婆不会走!婆婆说过,只要你们知道她的存在,一定会变得很麻烦。都走!赶快走!”赶走他们,他要去追那个该死的女人!

三个人,六只眼睛,同时看向燕凡尘。

白子戚直接逼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燕凡尘认识到自己口误,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不能反口。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人精,此事瞒不了多久。干脆将心一横,道:“婆婆说,胡颜和她讲起我们之间的过往,说……”伸手摸了摸自己烧伤的脸,“说让我医治我的脸、她的心。”

白子戚的眸子突然一缩。

曲南一的呼吸一窒,问:“她的手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缠着白布条?”

第七百章:真相暴漏时

燕凡尘不想说,微微扭开头。

曲南一突然一拍几,吼道:“说啊!”

燕凡尘转头看向曲南一,并没有因为他粗鲁的态度就掀桌子,而是清楚地讲述道:“我与昂哲住同一间客栈,路过昂哲房间,听见有人吹流氓哨……”

在燕凡尘的讲述中,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扭曲起来。

燕凡尘道:“她的手腕是被昂哲挑的,指甲……也是被昂哲拔掉的。”

曲南一的手颤了颤,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张开。里面,是两片指甲。一片属于小拇指,一片属于无名指,却都是属于胡颜的。

燕凡尘的一双猫眼在轻轻颤抖,仿佛里面盛满了水,随时会破裂开来,化作汪洋大海。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两片指甲,却被曲南一制止。他攥紧手中的帕子,将其收入怀中。

七彩因来了癸水不太舒服,一直窝在了屋子里。她听见了碗筷碎裂的声音,便走出来看看。结果,却看见了一片杯盘狼藉。

她忙走过去,收拾了起来。因燕凡尘重来不是一个严厉的主子,而多彩与胡颜的关系又不错,于是这位不拘小节的江湖女子直接问道:“主子,太祖婆婆呢?”

一句话,就像一只小锤子,突然敲碎了平静的假象。

曲南一眯起了狭长的眼睛,声音有些飘渺,好似在自言自语。他道:“她声称要嫁个封云起的那天,一直戴着幕篱。”

白子戚道:“事隔一个月,我再次出现,她竟没问我因由。”

燕凡尘垂眸道:“所谓的誓言,不过是为谎言冠上一个华美的名字,让人记忆更深刻罢了。”燕凡尘站起身,“你们的问题,我都解答清楚了。她不想承认自己是谁,我可以当作不知。但是,她必须清楚她自己是谁,站在了谁的心上!”言罢,一脚踢翻几,大步向外走去,准备唤上随从,去追胡颜。

几上有杂锅子。杂锅子里早已没有汤,但炭火却还是燃着的。炭火飞起,白子戚动作很快,直接站起身,让自己的脸躲过一劫。但是,那碳火却滚落到白子戚的脚面上,将靴子点燃。

七彩大惊,忙用雪去拍白子戚鞋上的火。

白子戚却是只用那双冷清的眼睛看着燕凡尘,道:“你蠢,就不要怪别人当你傻!若不是你不老实交代清楚,帮着她打掩护,我如何能认不出她?!”

燕凡尘嗤笑一声道:“白剥皮,宝宝这张皮,对于你而言,如何能入眼?若非宝宝知道,你只爱美皮,又怎会不想相认?”

七彩终于扑灭了火,却发出惊疑的声音。

她蹲在白子戚的脚前,透过鞋窟窿看到里面的盘蛇戒,喃喃道:“怎么和婆婆脚上的一样?”

白子戚的眸子瞬间一缩,一颗心同时被怒火和痛苦切割。他直接转身冲了出去。找到她!必须找到她!

七彩站起身,看向燕凡尘。她的表情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不想,燕凡尘压根就没看她,竟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所有能动的都跟我出来!”他也不等任何人,撒腿便跑了出去。

花青染仍旧坐在兽毛上没有动。他低垂着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突然,他发出咯咯的笑声。

那笑声,十分诡异,好似十分开心,却透着一股子悲痛和愤怒的味道。

曲南一站起身,动作自然地抖落身上地残羹剩饭。他说:“青染,别笑了,听着碜得慌。”

花青染腰间的“三界”突然发出一声龙鸣,那声音尖锐刺耳,却好似带着颤抖的哭音。花青染突然转头,看向曲南一,眸光锐利,泛着诡谲的光。他问:“我们都瞎了吗?竟……不相信自己的心?”

曲南一道:“许是灯下黑吧。”

花青染垂下头,喃喃道:“若是司韶在,他……不会像我这样。南一,我不想错过了。”唇角缓缓勾起,“你知道姐姐为什么不肯与我们相认吗?”

曲南一垂眸看着花青染,淡淡道:“终归是三个字——不相信。”不相信他爱她,不在乎她变成了何种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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