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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143)

他原本皮肤就很是苍白,这下更是毫无血色。

南笳凑近一步,看见他额头上浮着一层汗,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在发烧?”

“已经退了。”

“家里有没有体温计……”

“没事。你先坐。”

周濂月轻轻挣开她的手腕,态度隐约有些回避的意思。

南笳走到餐厅,将外带的食物拿出来。

塑料食盒让人没食欲,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去了厨房,拿了些干净的餐盘盛装。

趁着周濂月洗澡,南笳打量四周。

她自进门起就发现许多生活的痕迹,譬如玄关柜上的车钥匙,茶几上的水杯,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

再如此刻,她目光所见,餐边柜的架子上,摆放了好几瓶酒,都是开过的。

周濂月住在这儿。

至少最近住在这儿。

约莫过去十来分钟,周濂月从主卧走了出来。他换了身居家的衣服,舒适透气的质地,头发半干,人看起清爽许多,靠近时,身上一股微微潮湿的香味。

他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南笳托腮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收紧的下颔线,清峻,几分厌世感。

南笳开口:“你好矛盾。”

周濂月不解地看她。

“既然不想让我看到你生病的样子,又为什么同意我过来看你?”

周濂月一顿。

“真的退烧了?南笳轻声地问。她伸臂,抬手,手掌碰上他的额头。

周濂月敛下目光,看她。

她妆容与那民国样式的复古发型配套,细细的眉,微挑的眼尾,赤红的唇……

袖子里笼着一股香,有些浓郁的玫瑰花香。

她托腮的那只手,细长的指甲上,也涂了色泽饱满的石榴红的指甲油。

周濂月没作声,伸手,一把攥住她搭在自己额头上的那只手。

她立时轻轻挣扎。

没有挣开。

周濂月将她的手拿下,就握在手里,垂眸去看。

片刻,抬眼笑了声,“你觉得为什么?”

南笳也就迎着他的目光,轻笑一声,“……我哪里知道。”

“不知道吗?”

“……不知道。”南笳伸过托腮的那只手,轻轻打了他手背一下,“吃东西啦。”

感冒的人没有胃口,南笳点的餐食都很清淡,主食是加了虾仁的粥,淡淡的咸味,很适口。

南笳身上穿的这件直筒式的风衣袖口过分宽大,活动很不方便。

周濂月几次看见她捏着袖子去夹菜,便问:“怎么不把大衣脱了?”

“这个……我没卸妆直接过来的。衣服有点夸张。”

“戏服?”

“也不是,我自己找人订做的。上课时候穿,方便代入角色。”

“什么课?”

“今天是舞蹈。”

这样一说,周濂月更好奇,盯着她看了片刻,“旗袍?”

“……嗯。”

周濂月笑了一声,只说:“穿着大衣也不觉得热?”

要再扭捏,气氛反而要变得微妙。

南笳放下筷子,站起身,解开扣子,脱下大衣搭在一旁的椅背上。

一条墨蓝色刺绣旗袍,中袖,为了符合角色人设,衩开得并不高,偏于保守的款式。

南笳给自己定的规则,以这身角色的衣服示人时,就得将言行举止的的腔调拿起来。

因此,周濂月顿觉得她气质一变,靡丽的、颓废的、慵懒的。

他目光自她的眼角,扫到她的鼻梁,再到唇珠,始终的不动声色,只是喉结微微滚动。

声音倒平静:“还好。不算夸张。”

吃完东西,南笳要去收拾碗筷,被周濂月拦住了,说她穿着这身,做这种事可不合适。

几个碗碟,他拿到水槽里冲过,丢进洗碗机里。

南笳站在一旁,看着他笑。

周濂月拧开水龙头洗手,也不抬头,“笑什么?”

“觉得这不像你。”

“怎样才像我?”

南笳想了想,回答不上。

她以前认识的周濂月,也只是片面的周濂月。

周濂月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指上的水,转头看一眼。

她倚靠着流理台,那旗袍将她腰肢的线条,分明地勾勒出来。

南笳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意识到他在注视什么,立即准备站直。

而周濂月已一步靠近,两臂倏地一伸,撑在她身旁。

她被桎梏在他两臂的范围里,后背抵住了台沿,无处可退了。

他气息沉沉,声音却轻:“这样呢?”

南笳喉咙发紧,没有作声。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依然轻声地说:“可你不是怕我这样吗?”

头顶灯光清洸,像是被过滤的澄澈月光。

他浴在这灯光下,一种清介的禁欲感。

然而……

南笳吞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