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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186)

“你不用跟他沟通……”

“乖。先出去等我。”

南笳犹豫一下,还是松了手,先出去了。

她走到门口的树下,抱着周濂月的外套,仰头,深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认出了她,不远处有几人停了脚步,向着她这边频频打量。

她没管。

等了约莫五六分钟,周濂月从酒楼大门口出来了。

他径直走过来将她肩膀一揽,低头亲亲她额头,“走吧。”

上了车,南笳一路不作声。

到了酒店,周濂月半拥半推着她进了电梯。

穿过灰色地毯的走廊,停在房间门口,周濂月在她身后拿出房卡刷开门。

走进玄关,几乎灯光倾落的同时,南笳一下蹲下去,举起一直抱在手里的周濂月的外套,蒙住脑袋抽噎。

周濂月跟着蹲了下来,伸臂,从背后将她一抱。

她身体稍稍歪倒,手指在地板上撑了一下,紧跟转身,膝盖落地,脑袋靠过去。

他往后倒了一下,索性背靠门板,屈起两腿坐了下来。

片刻,她感觉到有手臂来解她蒙在头上的外套,手指一松,外套被扯开。

他手指捧住她潮湿而泛红的脸,低头来找她湿漉漉又微咸的唇,碰了一下,低声哄道:“别难过了。”

南笳抽气:“他根本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你……”

周濂月低头看她:“你想跟他说邵从安的事吗?”

“不想……也不能。”

“既然选择隐瞒,就得接受不被谅解。”周濂月语气很是平静。

南笳一下便沉默下来。

周濂月揽她起来,“去洗个澡。”

南笳起身,周濂月拥着她往浴室走去。

她到了流理台前,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浇到脸上,她忽然说:“我十八岁……”

周濂月本要先出去了,脚步一顿。

“我十八岁的时候,高考刚结束那会儿,跟同学去酒吧,有个富二代还是什么的,要了我的联系方式,之后追了我一个暑假。他开一辆兰博基尼,天天跑我爸大排档门口去堵我。我后来不胜其烦,泼了他一壶凉茶,他才消停。我爸觉得,我一辈子都该像十八岁那样傲气清高,他不知道十八岁的那个我早就已经死了……”

周濂月一步踏进来,手掌在台面上撑了一下,低头看她,“什么话。不一直还活着吗?”

“哪里?”她问的是,“哪里还活着”。

“这儿。”

周濂月一把攥住她湿漉漉的手,往他心口处一按。

她手指一颤。

因为感知到蓬勃而规律的心跳。

她好像又要落泪。

周濂月再靠近一步,两手都抵在台沿上,自背后将她归拢在他的呼吸和体温里,“他是你父亲,所以我想见见,也算是图个名正言顺。这事儿你别操心了,我再找他单独聊聊。时间还长,总有办法。”

南笳却摇头,“你说得对,选择隐瞒就要接受被误解的代价。为什么要别人来决定一段感情是不是名正言顺……不被承认,感情就不存在吗?变成虚假了吗?虚名和实质,总要选一个。我不强求两全——你也别强求。”

周濂月抱紧她,声音沉沉地说:“好。”

洗过澡,南笳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去哪儿?”

“回去再跟我爸聊聊。再沟通不了就算了。”

周濂月起身,“我送你过去。”

“不用。”

周濂月却坚持,“送你到楼下。”

车开到小区门口。

南笳拉开门,“你等我一下,应该不会太久。”

周濂月说:“没事儿,你们好好聊。”

南笳进小区,上楼,拿钥匙打开自家房门。

南仲理正坐在客厅里抽烟,听见声响,动作一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还回来做什么?”

南笳往房里看,在餐桌上找到了周濂月送的礼品。

到底没扔。

南笳手撑着玄关墙壁,低头换了拖鞋。

进屋后,她走到餐桌那儿靠站着,而南仲理则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也不回头。

南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时候因为我爷爷坐过牢,我外公外婆也是不同意您跟我妈在一起。而且因为您长得特魁梧,他们怕您会动手打我妈妈。我妈刚怀我那会儿出了血,卧床养胎一个月才保住。他们也传,肯定是您跟我妈吵架的时候动了手。您那时候还在当学徒,工资也不高,补贴家用都不够。大家都嘲笑我妈,灵清的一个大美女,怎么嫁了一个伙夫。”

南仲理没说话,只是闷头抽烟。

南笳继续说:“但我知道的是,您跟我妈结婚二十多年几乎没红过脸。那时候开了馆子赚的第一笔钱,全都拿出来给我妈买护肤品,买新衣服……您是一路被误解过来的,不总是劝我妈,感情和日子都是两个人的事儿,又不是贴海报,要搞得人尽皆知。怎么这个道理,到了我身上就不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