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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54)

梁司月的家属,就是《灰雀》这片子的总制片人,姓柳,名叫柳逾白。两人结婚好几年了,依然感情深笃。

柳总过来探班总说自己是来监工的,大家就打趣,自己拍过这么多部电影了,没见过总制片来片场监工的,还来得这么勤,两周一次雷打不动。

市里的机场到这破镇上开车少说也得三四个小时吧,柳总还拖着俩小孩儿,这什么精神?

大约是一丝不苟为作品负责的精神吧。

梁司月每每被说得很不好意思。

梁司月有两个小孩儿,粉雕玉琢的一对儿兄妹,每回两个小朋友来,剧组气氛都像过年。兄妹俩上过亲子类节目,人气极高。如今见着“活人”,比节目里还要冰雪可爱,大家争着抢着要陪他们玩。

这天剧组通知,下周要给一些暂且没场次的演员放两天假。

不过南笳不在此列。

南笳下周有好几场戏,而这周周末与梁司月还有一场十分重要的对手戏。

梁司月演的妹妹,发现了南笳演的姐姐,一直在跟她的男朋友偷情。妹妹一直忍着没说,两人去给父亲扫墓,回来的路上遇到暴雨,车子又抛锚,妹妹终于发作,跟姐姐激烈争吵。

收工是在晚上六点钟,天已经黑透了。

在何讷喊“卡”后的一瞬间,两个情绪彻底透支的两个女演员,抱在一起痛哭。

助理赶紧过来撑伞、递毛巾,将两人扶进保姆车里。

南笳冻得浑身发抖,嘴唇都白了,差点端不住小覃给她递来的保温瓶盖。

她哆哆嗦嗦地喝了口热水,汲取温度,等车里暖气升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片刻,有人敲车门,是旁边车上过来的梁司月。

梁司月披着块大毛巾,一旁的助理给她撑着伞。

南笳忙说:“快上来坐吧,外面这么大雨。”

梁司月笑说:“不了不了,我回酒店洗个澡就要走,所以过来跟你说一声。”

梁司月原本也没假放,但家里小孩儿生病了,导演给她协调了一下场次,挤出了两天时间。

南笳笑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走夜路又下雨的,宁可让司机慢点开。”

梁司月点头,又问她:“你想吃点什么零食吗?我下周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点。”

“不用不用,”南笳忙说,“你回去这几天肯定焦头烂额,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听见雨又开始大了,南笳让梁司月赶紧去车上,别小孩儿没好,大人又冻感冒。

梁司月笑说:“那拜拜了,下周见。”

南笳:“下周见,代我向猜猜和想想问好。”

猜猜和想想是梁司月两个孩子的小名。

梁司月走后,南笳再去跟何导交流了一下,确认今天没什么事了,换了衣服,坐车回到酒店。

进屋冲了个热水澡,直接就去床上躺下。

小覃去拿了晚餐,进门后看见南笳趴在床上,喊了一声,没听见回应,走过去才发现她头发都还没吹干,赶紧轻搡她肩膀,“笳姐?”

南笳闷哼了一声。

“笳姐你这样不行,要感冒的。”

顿了一会儿,南笳撑着爬了起来,顶着煞白的一张脸。

小覃吓坏了,“是不是刚才淋雨着凉了?”

“没事。”南笳脚去找拖鞋,“麻烦帮我烧壶水吧。止痛片有吗?”

小覃愣了下,反应过来,“是不是来大姨妈了啊?怎么没告诉我一声……是不是痛经?”

“一般不痛。可能今天淋了雨……没事,还好,就一点痛。”

小覃赶紧去找止痛药,拿了瓶纯净水一并递给南笳,让她先把药吃了,嘴上仍絮叨着,笳姐你得跟我说啊,特殊情况导演会体谅的,什么也不说就这么淋了半天的雨……

南笳只能说真没事,吃了药,拿过吹风机,坐在床沿上吹头发。

她从来没这么烦过自己这一头长发。

好不容易吹干,热水也烧好了,小覃给她倒了杯水,问她要不要再冲一杯板蓝根。

“没事,不用。”

小覃指一指桌上的晚饭,“现在有胃口么?”

“先放着吧,我等下吃。”

南笳捧着杯子,喝掉半杯热水,看小覃一脸紧张地关注着她,就说:“我想先睡会儿,小覃你自己休息去吧。”

小覃起身,“等下饭要是凉了就别吃了,我给你再弄一份热的来。”

“嗯。你去吧。不用管我了。”

南笳重新躺回床上,又将空调温度调得更高些。

所有灯都关掉,躺了半小时,那药效渐渐起来,她也睡过去。

被电话的声音吵醒。

她在枕头下摸了好几下才摸到手机,半睁着眼睛,也没细看,直接右滑接听。

那端的声音像这雨夜似的微凉,问她,“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