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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69)

那几个收纳师效率极高,南笳的几箱子东西,到吃晚饭的时候也规整得差不多了。

许助让所有人都撤了,并打电话订好了晚餐。

南笳在往餐边柜上放置自己常用的茶杯,问许助:“你还不能下班么?”“我等周总到了就走。”

“周濂月很信任你。”

“主要我跟周总很多年了,他用得顺手。”

南笳笑,“他给你开的工资一定很高吧?”

许助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揶揄,笑了笑说:“其实周总不是个多难伺候的人,摸清他的脾性之后就知道他其实并不苛刻。他可能只是比较理性,公事公办。”

南笳笑笑,没和许助辩论。他话里的意思要她对周濂月顺毛捋,可她还不够顺从吗?

许助看她一眼,又说:“反正我跟着周总工作起,他就一直住酒店里,这么大费周章地找个固定的住处,还是头一次。”

南笳笑说:“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说,在我看来,南小姐你对周总而言是个特别的存在。”

“周濂月授权你说这些?”

许助笑说:“没授权,也没禁止,想来南小姐也不会去跟周总举报我吧?”

“那说不定哦。”南笳笑说,“我觉得你这助理当得挺好的,万一我想挖角?”

许助也笑,“南小姐抬举我了。”

南笳跟周濂月身边的人倒是都能处得挺不错。

所以不是她没天赋不努力,没认真揣摩周濂月。她已经尽力了。

半小时左右,许助帮忙订的餐送到了,周濂月也几乎后脚到家。

许助开了门,就站在门口汇报情况:“周总,差不多收拾好了。”

周濂月往里瞥一眼,南笳正蹲在沙发的地毯上,从一只纸箱里把一些书籍摞到茶几上。

她抬起头来,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周濂月对许助说:“可以了,你回去吧。”

关上门,周濂月一边解着衬衫袖子上的纽扣朝南笳走去,一边打量整个屋子。

空着的低矮书架填了三分之一,摆了些小物件,以及几幅马蒂斯画作的小型复制品,旁边靠墙放了把黑色的吉他;沙发上多出两个抱枕,那上面印着的图案类似于埃贡·席勒的风格;沙发旁边立着一盏落地灯,黑色的细而弯曲的支架,不规则的白色灯罩,像只单脚站立的白鹭鸶。

周濂月在沙发上坐下,往茶几上瞥一眼,《小津安二郎剧本集》,《真实眼泪之可怖: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陆上行舟:赫尔佐格谈电影》以及种种。

周濂月说:“先吃饭吧。”

“马上。我把这个箱子清空。”

她穿着一件十分宽松便于活动的灰色T恤,下摆随意地扎了一截在牛仔短裤的裤腰里,头发绑了起来,露出白皙的脖颈。

周濂月看了她片刻,起身,先往衣帽间去了。

南笳理完手头这些东西,起身去洗了个手,坐到餐桌边去,打开那些食盒。

听见脚步声,她余光瞥了眼,顿了顿,又抬眼去看。

周濂月穿件灰色套头的上衣,宽松的黑色长裤,都是居家风格,她第一次见。多少中和了他这人身上的凌厉感。

晚餐是西式,煎银鳕鱼、肉眼牛排、蓝鳍金枪鱼塔塔和一些小吃甜点,因为是外送的,有些影响口感,但整体味道不错。

他们喝掉半支白葡萄酒,聊得很浅显,周濂月问她最近工作的事,她就汇报似的说了几句。

“明年夏天有个独立电影展,关姐说有个拍艺术电影的女导演在跟我们接洽,希望我能去演一条十来分钟的短片,无偿的……”

南笳不知道周濂月是不是愿意听,抬头看了一眼。

周濂月也看她,“你继续说。”

“我很感兴趣。”南笳补充完。

周濂月说:“想演就去演。关秀丽是专业的,细节上你跟她商量就成。”

吃完饭,南笳收拾了桌子就继续去整理她的那些图集。

周濂月要再处理点工作上的事,进了书房。

客厅有投影仪,南笳一直没用过。等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就找到遥控器捣鼓了一会儿,将投影幕布放了下来,拉上窗帘,关上灯,开了部电影。

纯粹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在既定的境况里努力维持自己一贯的生活节奏。

看了个开头,南笳又爬起来,去厨房冰箱里找喝的。

那里面只有圣培露和依云水。

家里唯一的酒,是餐桌上没喝完的那支白葡萄酒,但那只适合佐餐,不适合自酌。

换作以前,南笳已经揣上钥匙,下楼去附近的进口超市买酒去了。但前阵子关姐刚叮嘱过她,现在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自由随意,出门得随时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