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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92)

“周总回去发现公寓都搬空了,差点报警好吗!”

“我搬的是我自己的东西,他报什么警。”南笳平静地说,“地址我发你微信上。”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安保室拨通可视电话,询问南笳是不是有人过来拜访,南笳让他们放行。

又过了几分钟,响起敲门声。

南笳走过去将门打开。

周濂月尚且穿着上班的一套正装,脸色很难看。

南笳让他进来,“没多的拖鞋,你直接进来吧。”

周濂月进屋瞥了一眼,语气冷淡:“怎么不干脆再跑远一点,最好别让任何人找着你。”

南笳说:“这样了,还要继续吗?”

周濂月一顿。

南笳声音平静极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跟邵从安的事吗,我告诉你。”

周濂月没说话,只低头看着她。

南笳从茶几上拿上烟和打火机,往阳台走去。

周濂月跟在她身后。

开放式阳台,视野里一片璀璨灯火,南笳点了支烟,干冷的风吹卷着烟雾,差点迷住人的眼睛。

南笳手臂撑在栏杆上,眺望远处,“你不是问过我我大学时候是什么样的吗?我十八九岁那会儿,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我从来不会讨好谁。有人追我,我让他最好拿了戛纳影帝再开口——你看过我那支橘子汽水的广告,对吧?”

南笳并没有停顿等他回答,继续说道,“邵从安也看过。邵从安找到我学校里,死缠烂打追了我三个月。那时候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不算差,且一个男人为了泡到一个女人,多少会把自己粉饰得很漂亮,浪漫、深情又执着。所以,我就答应了跟他交往。但交往后没多久,他就提出来要跟我发生关系,我觉得跟他还没有进展到这一步,就一直推辞。后来有次,好像是元旦前后吧……具体时间记不清了,他请我去他家参加派对。我去了,那聚会也很热闹,都是邵从安他们圈子里的人。后来……”

周濂月一手抄兜,侧身而立,注视着她,她神色一直很平静,但说到这里,她低下了头,停顿了很久。

周濂月骤然间有所预感,想叫她不用说了,她已再次出声:“后来,我醒了,是在邵从安的房间里。我的意识似乎是清醒的,但我的身体不听我的使唤,我清楚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我没法推开他。我只能口齿不清地请求他,停下来……”

空气好似一下变得稀薄。

周濂月伸手,南笳说:“……你先别碰我,听我说完。”

他手垂下去,不自觉地攥紧。

“他没有停,用我想象不到的,各种屈辱的方式……好像我不是活着的一个人,而是某种仿生的硅胶娃娃。”南笳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她转头,看向他,轻笑一声,“你猜,药下在哪里?就下在我拍广告的橘子汽水里面。”

周濂月只觉寒风像是一只巨掌捂住了他的口鼻,让他艰于呼吸。

他不用费力,就想到了那晚在山间别墅,南笳问他,十九岁的她,玩起来是什么感觉。

他以为那句话问错了对象。

她说,邵从安不是她的往事。

不是往事,是噩梦。

南笳吸了口烟,转头,仍旧看着远处,“我觉得肮脏极了,后来恢复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这是我做得最愚蠢的一件事。我过了两天,才去报警。警方带我去取证,可药物已经代谢掉了,其他的……痕迹,也被我洗掉了。邵从安被传唤,他向警方出示了和我的聊天记录,给我买零食和礼物的转账记录,证明我跟他原本就是情侣关系……我没法证明我是非自愿的,除了叙述那天晚上的经历,一遍又一遍……那感觉,好像那些事情又在我身上一遍一遍地发生。但由于证据不足,邵从安没有被逮捕。邵从安向我许诺,只要我乖乖的不再闹了,他一定会保我前途无量。他说他是真的喜欢我才做出了那种事。我无法接受,我找了律师,我必须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我思考之后同意跟邵从安谈判,想试着套他的话,但他过分无耻的嘴脸,让我没忍住,抄起桌上的花瓶把他脑袋砸破了。他气得要把我送进局子,他姐姐,也就是邵从瑾,出来调停,他们这种上市公司,闹出官非影响不好,邵从瑾就没让他起诉我,但往后,我就没戏可拍了……”

周濂月自感行动是先于意识的,等反应过来,他已一把抓住了南笳的手臂,不由分手地将她搂进怀里。

才觉察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然而,她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促使我放弃维权的最直接原因,是那时候,我接到家里的通知,我妈妈查出来癌症晚期……”

周濂月低声说:“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