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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冷月(101)

“不过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他有一身的本领而且清清白白的,水家这劫他会安然渡过的。”水至天摊开手掌,看着掌中的纹路,然后紧紧握紧成拳,“你也不会有事的,所有的罪孽我会自己承担!”

说完他转身离去,才走几步忽又回头,看着依然紧闭的门,“我是要下地狱的,你陪不陪我呢?”

回答的依然只有木鱼声。

“三十年来,我竟未从后悔过。离原,我从没后悔过!”

“咚咚咚咚……”木鱼声平缓而规律的传出,似附合着水至天离去的脚步。

十二、水风空落

近日,水落云忽地转了性一样,变得格外的安静。

他依然每天早上跑来君山混早餐吃,可是吃完后,他总是静静的坐在院中的竹椅上,征征的看着远处出神,以前最爱做的事儿和鹿儿斗嘴他也不干了,竟似对什幺都提不起兴趣一般。

这一日,他又坐在院中发呆,从清晨一直坐到黄昏,若不是院中有翠竹掩盖着,怕不要被太阳给晒焦了。

鹿儿走出门便见着他那痴呆的模样,不由心生不忍,走过去,试探的唤了一声,“喂,你怎幺啦?”

水落云回头一看,然后又转过头去,“你不是讨厌我吗?干幺又来理我?”

“其实……其实我也没有讨厌你啦。”鹿儿想起以前的事,似有几分不好意思。

“不讨厌我?”水落云回头盯她一眼,“那就是喜欢我啦?”

“谁喜欢你啦!不要脸!”鹿儿闻言脸一红,声音不自觉的又提高了。

“我说的此喜欢不同彼喜欢,是你自己想歪了,能怪谁,还好意思生什幺气。”水落云毫不在乎的道,忽然诡异的看着鹿儿,“难道你真的偷偷喜欢本公子不成?”

“你……你……”鹿儿气得说不出话来,然后一跺脚转身离去,“我就说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疯子怎幺可能转性嘛,真是亏我还关心你,你活该掉到洞庭湖里喂王八!”说完一甩手进屋去了。

水落云看着她,一笑置之。

“你又何苦气跑了她。”身后传来风倾雪的轻声嗔责。

“好玩嘛。”水落云回首看着她,“这小丫头真好玩,所有的喜怒哀乐全表现在一张脸上,象个透明人一样,唉,有时还真是羡慕她!”

“嗯,鹿儿现在很好,以前她也不是这样的。”风倾雪目光看向屋里,鹿儿那小身影正忙碌着,“很久以前,她不会说话、不会笑、不会生气、不会哭……象一个木偶娃娃一般,后来……后来才变回正常模样的。”说完轻轻叹一口气,记忆有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跳回过去,那个王府,那个集雪园,此生是决不能忘记了!

“后来遇到你了是不是就变好了?”水落云问道,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种了然。

“为何这样说?”风倾雪不由反问道。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啊,虽然我不怎幺相信这世上有神仙的说法,但你也许是就是个仙女吧,只要和你接触,那个人的命运便会发生转机,我想有很多人因你而改变的。”水落云忽地幽幽叹了一口气,轻狂的自己到了她面前不了是变得格外的安静平和吗。

“呵,少有的说法。”风倾雪一笑置之。

水落云看着她的笑容,心忽地微微发痛,半晌后他开口道:“我已经买了一条小船了。”

“嗯?”风倾雪似未料到他有此言。

“你们不是劝我‘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吗,我今晚就散发弄扁舟,从此天涯海角去。”水落云紧紧的看着她。

风倾雪低头无语。

“倾雪,你愿和我一块去吗?”水落云似怕惊动了什幺一般轻轻的问道。

风倾雪闻言抬首看着他,和这个人一起去?

这个人狂放不羁,洒脱不凡,视世间礼法为无物,和他一起,会自由自在,畅意开怀的,她知道的。

只是……只是和他……和他就此相伴一生吗?为何……为何眼前老是晃着桂花树下那个吹着箫的孤寂的影子?为何眼前会闪过那个手执龙渊宝剑的英姿?

“倾尽泠水接天月……倾泠!”

“倾雪,这个给我!倾雪,留下!”

这些声音为何在脑中反复的响起?

水落云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闪过少有的迷茫神色,心头一黯。

“今晚你来湖边吧,若愿意便一同而去,若不愿意那也就当给我送行吧。”水落云移开目光,似不忍心看她那一脸的挣扎,那会让他心痛、心酸!

风倾雪看着他,那到口边的承诺却无法说出。

良久后,她轻轻答道:“今天我会去湖边。”声音平静,神色已恢复淡然无波。

“嗯。”水落云点头,并没有问是送他还是和他一起去。

他不想问、不能问、也不敢问,怕问了,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了!

“我现在回家一趟,今晚湖边见,不见不散!”水落云起身离去。

风倾雪看着夕阳下水落云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头一片酸楚,那个背影是那般孤寂与冷凄!

今夜无月无星,只有闷热的空气在黑暗中浮动着。

水家花园中,此时有一个纤细的身影脚步飘浮的走着,映着府中射出的微弱灯光,可看到一张苍白如纸却不失美丽的面孔,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茫然无神的看着前方,似一个木头娃娃,美丽却无灵魂!

这纤细的娃娃荡幽幽的飘浮着,飘至西边一口井前,看着一井的清水,嘴角忽的浮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她在井边坐下,伸出手掬一捧清凉凉的水,然后看着手发呆。

耳边似响起那怒骂声:哭什幺哭!有力气哭为何不拿起刀来,砍死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哭有什幺用!只有没用的东西才哭!

七哥,我确实没用,我胆小怕事,我懦弱无能,我……我怕这府中任何人,可我更怕府外的人,所以我不敢逃,我怕外面那些似要吞筮我的目光!我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拿起刀,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一汪清水洗凈我自己,但愿来生可脱胎换骨!

“咚!”

似有什幺击在水上,发出重重的声响,溅起了水花,然后接着几声“哗啦哗啦”的水花声,片刻后,恢复了平静,花园中又恢复了安静。

水家后院的庵堂。

深夜的庵堂里,有一盏孤灯,昏黄的灯下有一名中年妇人闭目诵经,手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木鱼。

这妇人年纪大约四十左右,一袭粗布衣服,朴实无华,但面容极为美丽,只是脸上的神情不是慈蔼,而是带着一种木然,仿佛世间所有的人与事都与她无关一般的冷漠!

“娘。”

忽然庵堂中响起一声轻唤。

妇人停下手中的木鱼,抬眼看向左旁,她左旁立着一名黑衣人,见她回头,连忙扯下脸上的黑布,赫然是水落云。

那此妇人定是其生母江氏了。

“娘,和我走吧。”水落云跪下,语气中带着一种哀求,“虽然外面有官兵把守,但孩子绝对可以安全带娘离开的。”

“你走吧,有多远便去多远,再也不要回来。”江氏看一眼他后又转头闭目诵经,木鱼声又响起。

“娘,和我一起去,以后孩儿乖乖听你话,侍候您,孝顺您,给您养老送终……娘,和孩儿一块儿吧。”水落云声音带着一丝颤意。

“我不会和你走的,这里就是我的最后归宿,你自己去吧。”江氏漠然而道,木鱼声却不再停下。

“娘,为何你总是这般‘生无可恋’!我是你儿子!你唯一的儿子!你怀胎十月生下的亲骨肉!为何你能如此冷漠?为何你能做到如此绝情?”水落云扶住江氏双肩,声音中含着一种悲愤与伤痛!

这个母亲,为何从他出生至现在,从未对他有过一丝丝慈母的温情?总是带着一种冰冷的目光看着他!离他远远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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