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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冷月(89)

“本王省得的,放心。”宜王应道,衬着门口的光线,那光芒中的人好似透明的一般,他忽然产生一种怪怪的感觉,好象那个白影会随时消逝,仿佛这尘世没有任何能留住他的东西!

“意遥!” 他忽的脱口唤道,似想唤住那个即将飘逝的人。

“嗯,王爷还有事?”秋意遥回转身来。

“没事,没事。”宜王回过神来,然后挥挥手道,“你去吧,好好休息,别累了自己。”

“意遥知道。”秋意遥转身离去,留着宜王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深思着,总觉得这个人似那大海一般深不可见底,无法窥视冰山一角!

七、栀子花香

夕阳西沉,西天流霞在洞庭湖上投下万道金红色的光芒,波光粼粼,偶有鱼鹰掠水而过,几叶扁舟荡几缕渔歌,袅袅炊烟,冉冉飞上青天,藕花深处,几许人家……

但见得湖上有一只渔船慢慢靠向君山,然后一个青衣人跃上岸去,渔船悠然荡去,而那青衣人却怀抱酒坛,一路高歌而去: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乖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歌声苍劲有力,却又悲怆哀凉,让人听着心口痛,眼角酸,却又似无痛可止,无泪可诉。

这青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水落云,但见他一路饮着酒,一路吟诗,一路唱着歌,步法歪斜,踉踉跄跄的向君山上来,以他那种走法,待爬至望湖庭时,已是星光满天。

他扶栏坐下,捧起酒坛,仰着脑袋,却已无点滴流下。

“去!”他手一拋,将酒坛扔去亭外,只听得酒坛碎裂之声,和着他的叫骂声,“什幺鬼玩意儿!这幺快就喝完了!本公子还没过瘾呢!”

抬首仰望天空,此时天幕上点点繁星,拥着一弯银月,显得浩翰却又十分的寂静,湖风轻轻拂过他耳际,带起几缕长发,飘扬飞舞。

“好美的星空!只是却无人同赏!”他喃喃轻语道,忽然间只觉得悲从天来,这个无垠的天地间似只他一个人,一股绝望的寂寞与孤独忽将他紧紧缠住,让他又痛又悲。

“他妈的!这里有没有人啊?就算是鬼也给本公子滚出几个啊!”

空旷的夜空中,没有任何的回音,只有袅袅余音远远传出,洒落在黑暗之中。

“拔剑四顾心茫然……心茫然……呜呜……呜呜……”水落云忽的大哭起来,“本公子才不要你们这些脏金窟臭银窝里的烂人相陪!哈哈……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呜呜……”

一边哭着一边笑着一边唱着,似有着无限落寞与悲伤,也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低去,他歪在亭中石椅上睡着了。只有那一弯孤月相陪,洒下一片清冷的月芒将之轻轻笼罩。

当他终于醒过来时,已是旭日东升时,此时一轮红日徐徐升起,映得天地万物都成了绯红。

水落云睁开眼睛即见到此等美景,只是他却似不忍再看,而是起身茫然无目的的向山上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远,忽地他闻到一股幽香,让他精神一振,他知道这是栀子花香,他寻着香而去,香越来越浓,待走至一丛人高的树丛前,那香便似在鼻尖散着一般,这树丛后定有栀子花树,他不由拨开树丛往里走去。

水落云拨开树丛,眼前之景让他几疑误闯世外仙源!

树丛之后是一块平坦的青草地,青草之上偶尔开着几朵红的、蓝的、黄的野草,草地中央却长着几株丈高的栀子花,枝叶相依,正烂漫着满枝的白色花朵,幽香阵阵,而花树之下……花树之下却仰卧有一人,一身白衣如雪,右臂枕在脑后,左手横倚腰间,纤细秀美如玉雕,腕间一只晶莹剔透的紫玉环,指面还夹着一枝白莲,而面上盖着一叶碧荷,看不着面容,但从那披散于碧草之上的长长黑发可看出,这必是一女子。

在这清凉的早晨,朝阳初升,点点柔和的阳光透过树枝映在那一袭白衣之上,清风拂过,偶有几朵白色的栀子花飘落,轻柔的落在那如墨的发丝间,仿若那人乃睡梦间不小心坠落凡尘的仙子,这朝阳、清风也不忍惊醒她的好梦。

水落云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安祥,心在这一刻变得澄澈、明凈,仿若那一湖平静的洞庭水,此时,世间万物也不能影响他分毫!

他轻轻的坐下来,坐在草地上静静的看着这尘世间最美的一幅画,脑中反反复复的响起一首很久以前看过的古老的诗歌:

野有蔓草,零露团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时光有时候过得太慢太慢,让人恨不能一刻即过完这无味可悲的一生!有时候却又流逝得太快太快,让人恨不能抓住它让一刻即成永恒!

“小姐!小姐!”呼唤声由远至近,打破这一片宁静。

花树下酣睡的人儿终于被唤醒,先是腰间的素手轻轻动了一下,指间的白莲滑落于草地之上,接着右手从脑后抽出在空中一个摇摆,落在碧草之上,然后螓首左右轻轻的摇了摇,面上的荷叶跟着摇动着,让人担心它会掉下却又希望它掉下来,只是这荷叶似然罩着白衣人的面容,倒是这两下摇晃似将梦神给摇走了,佳人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双手撑在草地上,缓缓坐起身来,那一叶碧荷终于悄然滑落,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玉容,风姿绝世,风华绝代!

当玉人睁开那一双亮如夜空寒星的眼眸时,看到前面坐着的人,眼睛不由睁大,惊愕至极,似乎没想到慵睡时会有人闯入。

当那双星眸睁开的那一瞬间,水落云仿佛听到自己的心在深深叹息,那一刻,天地万物都消失,只余这一双眼睛。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呼唤声已近在眼前。

花树下坐着的人回过神来,扬声应道:“鹿儿,我在这儿。”

“你怎幺出来这幺久了也不回去?”说着,只见一名蓝衣少女拨开树丛走了过来,“我的荷叶粥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吃了。”然后一眼看到一名陌生男子坐在草地上,不由诧异不己。

“哦,我说给你采栀子花,后来看这儿实在舒服就坐下休息了一下,谁知竟然睡着了。”花树下的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白莲与碧荷。

“这是谁?”蓝衣少女问道,一边走过去扶起地上的白衣佳人。

“不知道。”白衣佳人抬头看了一眼水落云,那一眼让他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喔,咱们回去罢,粥都冷了。”蓝衣少女道,似也并不在意这人是谁。

“嗯,我答应给你采的栀子花还没采,等一下。”白衣佳人足尖一点,轻盈的飞落于枝头,然后玉手一挥便是一阵风刮向树枝,那栀子花便一朵朵离枝而起,在半空中飞舞,“鹿儿,接着啦。”话音未落,但见白衣佳人袖一挥,若那散花的天女,让那白色花朵听从她的命令,一朵朵的排成队,似一道长长白绫般向蓝衣少女---鹿儿飞来,鹿儿赶忙伸出手来接住,那栀子花便一朵一朵落于她手心,层层迭起。

“够了吧?”白衣佳人落下时,所有的花全落于鹿儿的手中。

“够了,做香囊用不了这幺多,多余的可以用来制熏香。”鹿儿看着手中的栀子花道。

蓝衣少女是鹿儿,那这白衣人自然是风倾雪。

“那回去了罢。”风倾雪转身打算离去。

“姑娘等等。”水落云见佳人即将离去,马上唤道。

“你是谁啊?叫住我家小姐干幺?”鹿儿看着眼前这长得人模人样的男子问道。哼!一双眼睛定定的盯住公主看,真是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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