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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种生命(55)

“嗯?什么?”

顾襄迟疑了一下。

高劲盯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顾襄微笑:“回去再跟你说。”

“好。”高劲笑。

同学会在欢声笑语中结束,离别前,班长把顾襄和高劲都拖进了班级群。

群相册里有之前的聚会照和小学照片,顾襄坐在副驾上,打开相册,一一翻看。

班长把今天的照片也传上网了。

顾襄点开一张。

是抓拍,一群人拼酒,她正在吃东西,高劲椅子微微靠后,侧目看着她。

***

到家时间已晚,电梯到了十一楼,高劲跟着顾襄出来。

顾襄钥匙插在门上,回头说:“我到啦。”

高劲表示:“嗯。”

顾襄转回去,盯着大门,过了几秒,再次回头,踮起脚,嘴唇轻轻贴了下高劲的脸。

高劲一动不动。

还不够?

顾襄“镇定”地望着他。

片刻,高劲平复汹涌的血液,亲亲她的脸,“礼尚往来。”

顾襄:“……晚安。”

***

洗漱后,顾襄没有睡。

她披着湿发,打开笔记本电脑,在上面敲着字,边敲边回忆。

“来了二十八个同学。王树,男,是班长,小时候跟现在一样胖。吴丽静,女,六年级上学期开始坐到了我的斜后座……”

她小时候虽然独立,没有交好的小伙伴,但她的人缘着实不能算差,她只是不爱跟同龄人玩而已。

她翻着从群相册里下载的照片,将同学的脸一张张印入脑海。

翻着翻着,她看到了一张老年人的合照——

锦阳公园,欧阳阿姨和她的老同学。

顾襄定定地看着照片上苍老的笑脸。

她忽然想到那些离去的,和将要离去的人。

张老先生临终担心的是儿子;毛小葵唱着《送别》,后悔被自己拒绝的爱情;欧阳阿姨思念着艰苦却灿烂的童年。

齐老师的父亲渴望着自己的曾孙出生。

他们都有遗憾和放不下。

她也是。

她的记忆宫殿,就是她的童年。

手机响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高劲发来的微信。

高劲:“睡了吗?”

顾襄:“还没有。”

过了会儿,电话来了,顾襄接起。

高劲问:“在做什么?”

顾襄看着电脑屏幕,道:“在写日记。”

“日记?”

“我把今天的事都记下来了。”

高劲:“哦。我姑妈在我冰箱里放了红豆沙,你要不要吃?”

顾襄说:“你自己吃吧。”

“太多了,一人一碗刚好。”

顾襄望向窗外,夜深人静,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而且她准备睡了,连内衣都没穿。她道:“太晚了。”

“你睡次卧吗?”

“嗯?”顾襄奇怪,“对。”

“你等会儿。”

过了会儿,高劲道:“你开窗。”

顾襄拿着手机,把窗户打开。

夜风中,一只棕色的竹篮被一根粗铁丝吊着,缓缓降落,至顾襄面前停下。

顾襄:“……”

高劲:“拿得到吗?”

顾襄忍不住笑了,把里面的小碗拿出来,边上还有一个盆栽。

她全都放到了窗台上,拉拉铁丝,电话指挥:“好了。”

篮子缓缓上升。

顾襄扶着窗台,使劲往上瞧。

“你哪来的‘装备’?”

高劲回答:“铁丝是我姑妈冬天用来挂咸肉的,之前用完就放我这里了。”顿了下,“白掌今天开花了,送给你。”

盆栽里叶绿花娇,白掌开了三朵,叶子底下还有一个未开的花苞。

顾襄低头拨开细看。花苞娇嫩,不知道什么时候盛放。

她第一次收到这样的花。

顾襄说:“高劲。”

“嗯?”

顾襄搅着红豆沙,“你姑妈做的红豆沙好甜。”

高劲倚着次卧的窗台,吃一口红豆沙,皱了下脸,笑着:“唔……糖放多了。”

***

第二天,文凤仪打扫顾襄的房间,看见窗台上的盆栽,困惑道:“这花什么时候有的……你买的?”

顾襄模棱两可:“唔,昨天有的。”她拿上包,“奶奶,我出去了,不用带我饭煮。”

“哦,好。”

顾襄跟郭千本约好替焦忞庆祝生日。

焦忞昨天回来了,她没接到他的电话,后来她回了一条微信,说好一起吃午饭。

到了约定好的餐厅,只有焦忞一人。

顾襄坐下,问:“郭千本呢?”

焦忞道:“他回乡下看他爸妈了。”他指了下边上的袋子,“呶,他的礼物已经给了,你的呢?”

顾襄卖关子,“别着急,我们先吃饭。”

焦忞笑笑,让服务员上菜。

吃着饭,老焦总的电话来了。

老焦总做了甩手掌柜后,跑到了非洲做慈善,他跟儿子视频,祝他生日快乐。知道顾襄也在,他要跟顾襄说话。

焦忞把椅子拉近,左手举手机,右手环在顾襄的椅背上,道:“说吧说吧。”

老焦总招手:“香香,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顾襄放下筷子,正襟危坐:“我很好,你呢?”

焦忞侧头看着她,心情稍稍好了些。

顾襄跟老焦总的感情很好,老焦总重女轻男,他没有女儿,把顾襄当半个女儿疼。顾襄念初一的时候没人给她做饭吃,也是老焦总胁迫焦忞当大厨的。

她跟老焦总汇报着自己这段日子的事情,老焦总问:“有没有找个男朋友?”

顾襄一愣,有点紧张,她拧了下手指头,张开嘴。

“爸,别没完没了的,我们快饿死了。”焦忞突然道。

老焦总:“好好好,你生日你最大,我不跟你计较。儿子,生日快乐!”

焦忞:“多谢。”

结束通话,焦忞拿起筷子,给顾襄夹菜,“吃吧,都是你爱吃的。”

吃完饭,焦忞擦了擦嘴,摊手掌:“好了,生日礼物。”

顾襄道:“去你公司。”

焦忞挑眉。

他开车带她去了培训班。

周末这里最忙碌,焦忞让员工各干各的,不用管他。他甩着车钥匙,问:“到了,然后呢?”

顾襄让他跟上,到了会客室门口,她朝里望,里面没人。

她推门进去,“进来。”

焦忞跟着她进来。

顾襄走到墙角柜子边,指着反面朝外的画框说:“这个。”

焦忞把画框翻过来,是一副色彩艳丽的抽象画。

“你的办公室还没什么装饰,这幅画刚好可以挂墙上,气派好看,喜欢吗?”顾襄问。

焦忞掏出烟盒,拿打火机点上香烟。

顾襄皱了下眉,又松开。

他生日,他最大。

焦忞吐了口烟,下巴点了下画,“礼物啊?”

“是啊。”顾襄道。

“这么大一个,怎么搬这里的?”

“我让郭千本开车载来的。”

“还费了不少力。”焦忞笑。

顾襄微笑:“那你喜欢吗?”

焦忞言不由衷:“嗯,喜欢。”

焦忞嘴里夹着烟,叫人把画搬到办公室,翻出锤子,订上买画配送的钉子。

画挂好了,他点上第二支烟,站到远处,抱壁观望,“好看吗?”他侧目。

顾襄欣赏着画,道:“好看。”

焦忞轻抚她的头,“香香……”

“嗯?”

“你快二十三了。”

“怎么了?”

焦忞道:“长大了。”

顾襄莫名其妙。

焦忞说:“你来青东市多久了?”

顾襄说:“快两个月了。”

“那就是还不到两个月。”焦忞语重心长,“你有没有计算过,了解一个人需要多久?”

顾襄插着口袋,偏头看他,虽然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但她如实回答:“这不能用数据去计算,比如我们认识了十年,我对你也不是完全了解。”

焦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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