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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真夫妻(54)

在老家,学生也是要去给食堂捡柴火的。

赵秀云娇惯孩子,但禾儿该会的活都会,哪怕是叫做饭都可以,她去看柜子里还有多少饼干,数着数:“那每天给你带五个饼干去吃行不行?”

正儿八经是要干活的,不像坐在教室里头没什么消耗。

“我想吃糖。”

“不行,牙坏掉了都。”

禾儿撇撇嘴,她常常提一些明知道妈妈不会同意,还是抱着一线生机的提议,被拒绝也习以为常,手上唰唰唰写着。

写完一骨碌把所有东西塞进书包,背上就跑。

就这太阳,孩子们都不怕热,不到上课的点都在学校一起玩,晒得个个小脸红红,拦都拦不住。

赵秀云“多喝水”的尾音,也不知道有没有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今年得了两套新衣服,索性把旧衣服裁了,预备给孩子做个帽子。

做帽子她还是第一次,依样画葫芦,针脚都是歪的,气恼地甩针。

聘礼里有台缝纫机,不过被娘家扣下来了,为着这个,原来做衣服都是娘家妈给做,当然,边边角角的布人家没少扣。

赵秀云缝纫上只算一般,心里头算起来,反正现在不上班,慢慢缝也行,再买一台多划不来啊。

家里至今没有自行车呢,票不凑手,加上也没有用得上的地方,去公社买东西来回一小时都甘愿走。

反正现在多的是时间,不着急。

其实家里不缺这几百,赵秀云就是觉得没必要。

她把帽子上的线拆了重缝,恨不得每下一针都好好想想。

大多数事情都是熟能生巧,多做几遍总能出来一遍好的。赵秀云耗得起,一下午都在和“帽子”搏斗。

勉强有雏形。

夜里,方海看她这费劲样,提议:“要不把我的改改?”

现在多少人以穿军装为荣,家属院里的孩子,个头不大也都戴军帽,松松垮垮的,风一吹就掉。

赵秀云揉揉眼睛:“不用,你就那几个,换着用都不够。”

军容军貌也很重要,方海天天换洗衣服,训练磨损又厉害,后勤又不是月月发新衣服。

方海:“那买一个也行,我看供销社就有。”

哪个当家人听得买这个字,真是不知油盐贵,赵秀云瞪他:“有钱没地方花啊。”

方海不说话了,嘿嘿笑,催她熄灯:“明天再做,眼睛会坏掉的。”

下礼拜才去学农,今天才礼拜一,又不着急。

赵秀云哪里不知道他,才把台灯关了,人就没皮没脸缠过来。

外头忽然一声雷,给夫妻俩惊得一愣。

赵秀云推他:“我去看看孩子,别给吓着。”

正经事,方海扫兴翻身。

赵秀云下床披上衣服,从门缝里看,孩子睡得四仰八叉,巍然不动。雷好像就是随便响一响,隔好一会才有豆大的雨珠砸下来。

她现在对下雨很有阴影,屋里屋外检查门窗,忙个不停。

方海在床上躺着,听见外头窸窸窣窣的动静起身开门。

“怎么了?”

赵秀云:“下雨了,我收拾一下。”

她说的是收拾一下,手上动作大得很,椅子上桌,要把东西挪到柜顶。

方海吓一跳:“下来下来,不怕摔了啊你。”

大惊小怪。

赵秀云:“你睡你的,我弄一下。”

这人,方海扶住椅子:“下来,我来。”

他长得高,不用踩椅子,力气又大,手一伸就够得着。

赵秀云仰着头看,感慨道:“家里有个男人是方便些。”

那些没有男人在家不方便的日子怎么办呢?

方海想不出来,从桌上轻轻跳下来。

客厅里的拉线灯被他碰到,一晃一晃的,连影子好像都在摇摆。雨哐啷哐啷砸在玻璃上,风呼呼从缝里往屋里钻,门被椅子挡住,还是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方海伸手抱了赵秀云一下。

比这再亲密的事,生过两个孩子了,什么没有。但站在灯光下,总叫人莫名发臊。

赵秀云轻轻推他:“怎么了?”

自己都没发现,语气柔得不像话,也就孩子生病时能得到的好。

方海平常走路都昂首挺胸,罚站背都挺得直直的,这会两个肩膀耷拉着。

“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难为情,不敢去看媳妇的眼睛。

从赵秀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左半边脸,胡子总是悄悄长出来,睫毛很长,半垂着眼皮,下巴尖尖的,有个小豁口,棱角分明,胸膛硬到吓人,跟铁块似的,箍得人不舒服。

她踮脚在小豁口上亲了一下。

她没和人处过对象,一步到位就是结婚,婚后也只得到一个搭伙过日子的孩子她爸,这会的感觉却更像是处对象,那些不为人知的“禁书”里,给过她的十来岁时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