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流光之城(151)

“我知道。”冯世真轻声说,“那你知道吗?我撒过很多谎,多到我都记不住了,多到连我自己有时候都分辨不出真假。但是,当初我第一次在跳舞厅里见到你,我不知道你是谁,却一眼就喜欢上了你。这是真的。”

“我知道。”容嘉上微微歪着头,温柔一笑,“世真,我也爱你。”

吃完饭出来,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牛毛细雨。容嘉上把贝雷帽扣在冯世真的头上,用大衣裹着她,沿着长街往酒店走。也许是晚饭的红酒让他们都有些醉了,两人顶着旁人的目光,一路大声说笑,若无旁人,向全世界宣誓自己的快乐。

“最喜欢什么颜色?”冯世真想着,“红色和蓝色。你呢?”

“绿色。”容嘉上回答,又问,“喜欢听什么音乐?”

“喜欢听梅先生的戏。”

“我喜欢西洋的交响乐。”容嘉上自嘲道,“比起别的在国外长大的公子哥儿,我算是最土气的。大概因为这点,我格外稀罕西洋的玩意儿。”

冯世真被他逗得直笑,“那你第一次和女孩子谈恋爱,是什么时候?”

“十七岁那年夏天。”容嘉上毫不遮掩,“你呢?”

冯世真也很坦然道:“念女中的时候,偷偷喜欢过教我们英文的老师。”

“你居然喜欢穷酸教书匠?”容嘉上叫。

“我就是穷酸教书匠!”冯世真伸手掐他的腰。

“先生饶命,我错了!”容嘉上笑嘻嘻地躲,又伸手臂把年长的情人紧紧拥进怀里,吻着她的额角,“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从今以后,你只准喜欢我一个!”

冯世真被年轻男子热腾腾的体温包围着,呼吸里全是男人身上清爽的古龙水的气息。她觉得微微晕眩,像是中了咒语似的,容嘉上说什么,她都跟着点头。

“脑子里只准想我一个人。”

“嗯。”

“要觉得全天下只有我最帅气。”

“好。”

“每天至少要要亲我十次。”

“这都能计算……好吧。”

“还有,还有……”

容嘉上絮絮叨叨,浓长的睫毛上沾着雨水,英俊的面孔焕发着光。冯世真情不自禁,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用吻封住了他说个不停的嘴唇。

帽子滑落,掉在湿漉漉的地上,可专注接吻的两人谁都没在意。

路人经过,发出不以为然的啧啧声。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雨夜里凝结成了白雾。冯世真抬手碰了碰容嘉上湿润的睫毛,手随即被握住。雨滴变大了,容嘉上脱下外套罩着冯世真的头,拉着她朝酒店跑去。

他们嬉笑着冲进了酒店大堂,在旁人侧目下拉着手跑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俩。容嘉上已忍不住将冯世真推在墙上,低头狠狠地吻她。

冯世真又兴奋又紧张,生怕有人进来看到。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这么放浪形骸,像是无意中从身体里释放出了一个张狂的灵魂。她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哄住了容嘉上,一直等到两人走进了房间,就被男人一把抱住压在门板上。

冯世真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气烟消云散。她浑身酥软,任由男人一步步侵占,而自己只能回应以喘息和颤栗。

容嘉上甚至来不及脱去彼此的衣服,抬高了她的腿挺身进入。冯世真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喘息,随着顶撞断断续续地呻吟着。他们拼命地亲吻,身躯紧紧纠缠着,汗水从每一个毛孔里涌出来。那随着疼痛而来的巨大的愉悦让两人都有点乱了手脚,耳朵里都是一片嗡嗡乱响。

一阵天旋地转,冯世真被放在了沙发上。容嘉上直起身,嘴角噙着笑,一件件脱去身上的衣服。

衣服下有着饱满而坚实的肌肉,那已是成年的男子强健的体魄。容嘉上脸上那些曾经稚气柔软的棱角也不知在何时已被磨得锋利硬朗,整个人犹如急待出鞘的剑,正在剑鞘中嗡嗡鸣响。

他的肌肉有着经过长年累月锻炼后的精悍洗练,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线条流畅,双腿笔直修长,充满了让画家顶礼膜拜的美感。

“好看吗?”容嘉上问。

冯世真满脸通红,却诚实而坦然地回答:“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容嘉上却因这句话浑身肌肉猛地绷紧,都有些受不了了。他扑过去紧紧抱住情人,用力吮吸着她的唇,狠狠地把硬热顶进了她的湿润软烫之中。冯世真在他的身下颤抖着,仰着头发出难耐的低吟。容嘉上咬着她修长的脖颈,在那片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串红痕。

“这样呢?喜欢吗?”

“喜欢。”冯世真汗湿的指尖描绘着容嘉上清俊的轮廓,唇印在他额头上,“嘉上,我是你的……”

这一刻,容嘉上冲动得几乎想哭出来。他恨自己太年轻,自制力远没自己以为的那么多,他觉得要是再让冯世真再多说几句,自己怕就要忍不住了。他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居然这么会撩拨人,轻易就能让他疯狂。

“嘉上……”冯世真迷乱地吻他,“我喜欢……”

“别再撩我了!”容嘉上赶紧吻住了身下人的唇,封住了那些会让他失控的话语。

冯世真用蒙着水雾的双眼注视着他,微微一笑,像是一朵牡丹悠然绽放。

容嘉上终于丢盔弃甲,放弃了从容的步伐。当两人之间的最后一片衣物滑落在地毯上,他俯身拥住了那具汗湿柔软的身躯,投入无边欲海。

一二六

一场狂欢一直持续到深夜。床铺凌乱,浴室里水声淅沥。

浴缸里,容嘉上靠在冯世真的怀中,一脸餍足和慵懒,像是一只吃饱了的豹子在主人怀里撒娇。冯世真在给他着洗头,动作轻柔,两手洁白的泡沫。

“话说回来,”冯世真忽然开口,“你就这样跟着我跑到南京来,你家里的事怎么办?你爹不是还躺在医院里吗?”

容嘉上睁开眼,说:“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我怎么会担心容家?”冯世真轻声嗤笑,“只是,芳林和芳桦她们还好吧?”

“我还要谢谢你救了芳桦。”容嘉上拉住了冯世真的一只手,按在胸膛上。

“我不算救了她。”冯世真把手抽了回来,“如果能再早一点,她根本不会受到那么大的伤害。”

“你已经尽力了。”容嘉上转过身来,“我是她的大哥,保护她是我的义务。她受伤,是我的失责。她告诉我你解决了那个侮辱她的人,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个仇并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冯世真低着头不说话。

“看着我,世真。”容嘉上捧起她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是容家和孟家的恩怨。你没有做错什么。”

冯世真勉强笑了一下,“我现在就在犯错呢。”

容嘉上说:“我是你的错,你却是我所做过的最正确的事。”

“你才活了多少年,现在用‘最’这个字是不是太早了?”冯世真笑着打开花洒,给容嘉上冲去头上的泡沫。

这一夜,冯世真睡得很沉。男人年轻健壮又滚烫的身体拥抱着她,带来一股难以描绘的舒适与安心。她第一次在男人的臂弯中沉睡,却又像已经做过千万次一样自然。好似他们原本就在一起,只是中途把对方弄丢了,然后经过千辛万苦,又将彼此重新找了回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闹钟响了。

冯世真刚动了动,容嘉上就越过她的身子,伸手把闹钟关了。

冯世真迷迷糊糊地说:“要起来了……去浦口赶火车……”

“不急。”容嘉上用手臂禁锢住了她绵软无骨的身躯,一下下吻着她的唇,像个饥渴了一夜的人终于得到一碗甘露。

冯世真觉得自己好像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之中,浑身懒洋洋的,身体里涌动着酥麻惬意。她满足地叹息,抬起手搂住身上人矫健的肩背,任由自己被一股强劲灼热的力量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