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愿师(67)

唐明并没有刻意避讳自己的行为，所以堂下的小厮丫鬟包括沐英林晏兮都看的清清楚楚。

此时，林晏兮幸灾乐祸地看着一站一立对峙的二人，依着陆闻从门口到正厅的举止，她觉得陆闻就这么坐到这人腿上去也不是不可能。

嗯……她还没见过陆闻这般样子呢。

林晏兮看热闹的眼神太过热切，陆闻背着都能感受到身后一道视线……不，可能不止一道，在等着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陆闻左手放上去，远远看着，两人呈双手交叠的状态，随后背后响起一阵抽气声，唐明显然没有想到陆闻这么主动，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说道：“行……”

‘行之’二字还没说完，唐明就感觉到了不太对，他惊讶地低头，看着陆闻正把一根一根手指从他的手腕上掰开。

陆闻的手劲很大，即使他这时使出了浑身的劲，依然阻止不了。

最后一根手指掰开，陆闻的手彻底解放，他揉着自己的手腕，淡淡地说道：“玩够了？”

“当然没有。”唐明笑着说：“行之，你在说什么呢……”

陆闻冷漠地看着他，唐明只觉得陆闻的眼睛像鹰眼一般，锐利而又敏感，像是要把人的内心看穿一般。

“唐明呢？”陆闻问。

“什么？”唐明几乎有些如坐针毡了：“我……我就是唐明啊……”

陆闻眯起眼睛打量他，只看得他有些发慌了才慢悠悠地开口：“唐风？”

唐风：“……”

唐风低头扯着衣服看了又看，没错啊，是他哥一贯爱穿的，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有时候连他爹都分不清的脸，陆闻都十年没来了，没道理能认出来，要是真可以，刚才在门口就该认出来了。

这时，屏风后传来轻轻的咳嗽声，唐风立时站了起来，神色紧张，一个同样身着山青色锦袍的公子由下人搀着走了出来。

林晏兮来回看着这两人，同样的穿着，同样的发型，同样的五官，这都不能说是双生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在照镜子。

陆闻皱着眉看着病气缠身的唐明，分明十年前，唐明活蹦乱跳，下河摸鱼、上山捉野鸡样样不在话下，还喜欢带着他在马场骑马。

那时，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好胜心强，样样都想争个第一，唐明因为大他几岁，又时常在马场练着，好几次都赢了他，怎的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呼吸短促，气息不匀，陆闻是习武之人，一听便能知道，唐明如今这状态已是很久了。

明明天气热的不行，可他手里却还捧着一个暖炉，这是畏寒的症状……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风先前在他们面前扮他哥扮的起劲，对着陆闻又是摸又是拉的，这会儿他哥真正到了面前，他整个人就变乖了，隐隐看着还有些怕。

他三步一小挪，五步一大挪的，待到了唐明面前，看着他哥有些不赞同的表情，委委屈屈扯着他哥的袖子：“哥……”

唐明看着自家弟弟的样子，心里又是气又是好笑，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行之，唐风他就是有点好玩儿，你……我代他向你陪个不是。”

自家弟弟，唐明自己最了解不过了，仗着跟他别处无二的容貌，在学堂里闹了不少笑话，现在长大了，依然喜欢逗着人儿玩，今天恐怕是在书房外听到了沐英和自己的谈话，才在这儿想一出是一出。

陆闻的脾气不算好，小时候是这样，现在成了六扇门指挥使，天天面对穷凶极恶的犯人，脾气只会更糟糕，而不会更好，这会儿忍着没揍他，估计都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了。

陆闻并未理会他这句话，开口就是一句责备：“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陆闻的语气虽然很凶，但唐明听得出来里面是对自己的关心。

或许是陆闻太疾言厉色，唐风有些害怕，悄悄地藏在唐明的身后，双手抓着他的衣摆，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唐明不动声色地移了一小步，用身子将陆闻的眼神隔绝在外，摇摇头：“没事，小时候掉进冰湖里去了，大冬天的，被人捞起来的时候，有进气没出气的，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你也知道，我小时候有多调皮，现在除了多穿一点，不要太剧烈运动，跟平时也不没什么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这还没什么不一样，陆闻有些气结，扭过头不想说话。

唐明温和地拍拍唐风的手，往正厅看了一眼，看见了被冷落在一旁的林晏兮。

“这位是？”

陆闻不想理他，唐明轻笑了一声，就连说话声都是慢慢的，没了小时候的爽朗：“行之，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要一直生我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