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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华族(105)

萍娘笑道,“阿江今年虚岁有十七了吧?”

段宁江是三月的生日,丹菲自己是六月,也不差几天了。

“争取过一两年就出宫,十八九岁的小女娘,正是嫁人的大好年纪。寻得一个贴心的好夫君,生两个聪明活泼的孩子,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这才算完。”

丹菲啼笑皆非,“女人一辈子所能做的,只有嫁人生子?”

“你是个有志气的。”萍娘道。

丹菲苦笑,“我是心高命低。谁知道将来会如何呢。”

“你命中有贵人相助呢。”萍娘道,“我看你将来,也是富贵门中人。”

丹菲对此不以为然,只是看着含元殿,有些向往。

含元殿上,论功行赏。以张龄玉老将军为首的数名干将封侯。文默居功甚伟,封忠武将军,领上府折冲都尉,官居四品。

英武俊朗的将军,纵使只是寻常乡绅人家出身,可年纪轻轻就有军功爵位在身,前途不可限量。文默这个身世微妙的年轻武将就此摇身一边,成为长安城里又一名炙手可热的新贵!

是夜宫宴,一众武将把酒言欢,恣意飒爽,将气氛渲染得分外热烈。

崔景钰端着酒杯而来。数名正在说笑的武将见了他,霎时静了下来,露出复杂的神色。

崔景钰浑然自若,走到新出炉的忠武将军面前,敬道:“在下敬将军一杯。”

旁边有人嗤之以鼻,道:“跳梁小丑亦有资格同吾等同席了?”

“便是蛇鼠臭虫,也会敬仰熊虎之风嘛。”

武将们仗着军功谁都不怕,一些或眼热或不屑崔景钰的官员亦趁此机会落井下石,跟着一道哄笑。

崔景钰面色如水,未有一丝变化,涵养功夫已臻化境。他手上稳稳端着莲纹银杯,目光定定注视着忠武将军文默,似是打定了主意要同他攀谈。

文默终于缓缓举起了杯子,与他虚碰一下,仰头饮尽。

崔景钰勾起笑来,又斟满一杯,低声道:“这一杯是贺喜将军征战沙场,平安归来。”

说罢,先干为敬。

文默神色复杂,端起酒杯,哑声道:“她在哪里?”

崔景钰朝韦皇后的方向扫了一眼,“今日未曾随侍,或许不当值。三日后围猎,她定会跟着皇后去,到时候你就能见着。只是,关于她,还有一事需要告知你,就是需要你心里先有个准备。”

年轻武将浓眉紧锁,缓缓点了点头

相王遇刺

春末万物欣荣,天气又不算热,正是进山围猎的好时机。往年这个时候,帝后都会大张旗鼓地去南山猎场,今年也不例外。

这次随行的不仅有宠臣,还有一群刚回长安的武将们。一边是王孙权臣,一边是战功赫赫的武将们,两边的家眷阵容都截然不同,看起来泾渭分明,十分有趣。

韦皇后不爱骑射,出门不过为了踏青。几位公主都带了儿女过来,韦皇后搂着外孙们坐在凉棚里,一边同命妇闲话。今日安乐公主也来了,却不像往常一样穿着胡服跟着男人们一起去打猎,却是穿着华丽宫装坐着,脸上粉不薄,脸色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丹菲依旧忙忙碌碌地张罗茶水点心,见安乐公主心情不好,叮嘱了手下的宫婢绕着她走。

李碧苒今日倒是换了骑装,同郭驸马并驾齐驱。她面容娇艳,一身骑装十分精干。郭驸马笑容斯文地骑马跟在她身边,行动间十分关照体贴。

“阿苒选的这个驸马,还真是不错。”韦皇后忍不住道,“虽家门不高,可对她真是贴心。咱们女人嫁人,可不就求这一点么?”

上官婉儿笑道:“她吃过苦,便比旁人多几分精明,知道选最实惠的。”

“高门里就没有温柔体贴的男子了?偏偏要屈尊降贵,就为了寻一个忠厚老实的。”安乐不屑冷笑,“男人不好用,废了也罢,换了也罢成,何须为此事发愁?她要缺男人,我送她一打就是。”

“你还说人家。”韦皇后道,“你也该再寻个驸马了。你的大郎也渐渐大了,你成日和那些小郎胡闹,成何体统?”

安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草地上架了篝火,宫人将腌好的全羊乳猪架在火上烤着。

丹菲叮嘱宫人将温王刚猎来的乳鹿也烤上。那厨子满口应着。丹菲忽然觉得后颈的寒毛竖了起来。猎人的直觉告诉她,有人在盯着她。

丹菲立刻警觉地回头望去。只见宫人忙碌奔波,一群气宇轩昂的武将们牵着马,准备进山围猎。好几名穿着娇艳胡服的年轻贵女正围着他们打转,缠着一路同去。

丹菲目光扫了一圈,也没找着盯自己的那个人,只当是自己错觉,收回了视线。

她盯着厨子将烤好的嫩鹿肉切成片,让宫婢端着,给韦皇后和几位公主送去。韦皇后见是温王猎来孝敬长辈的,动筷子吃了一片,赞了一声好。倒是安乐公主闻了肉味,脸色一变,倏然起身离席了。在场还有几位老王妃,都不禁侧目相看。

“长辈还在呢,这孩子又在使什么性子?”韦皇后不悦。

太平公主意味深长地冷笑,似乎知道些什么。

丹菲出了凉棚来,就见安乐公主正在同武延秀拉扯。武延秀腆着脸赔小心,不住哄她。可安乐却一味使气,当着众人的面就甩了武延秀一个耳光。

旁人都吓了一跳。武延秀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拉着安乐的手,温柔道:“打得疼不疼?可别气坏了身子。你如今……”

“闭上你的臭嘴!”安乐气呼呼地推了他一把,扶着宫婢的手又跑走了。

武延秀摸着下巴,反而笑得愈发得意起来。

山林里又传出围猎的号角声。圣上被侍卫们簇拥着,领着一群王公浩浩荡荡而去。

“行了。”韦皇后看女孩子们的魂儿全都跟着那一群郎君飞去了猎场上,道,“你们几个也上马去吧。别光顾着看郎君,也多猎些猎物回来,替我长脸。”

在一旁奉承已久的那些贵女们被点破了心思,都娇羞地嘻嘻笑起来。其中一个十分得宠的县主笑道:“若是替皇后您争了光,皇后可得有赏才是。”

韦皇后笑着唾她:“就你最贪心。今日回来看你们各自的猎物,最多的那一个,我赏一副金头面添妆,如何?”

女孩子们又是一阵笑。那个县主又道:“皇后说小女贪心,小女不依。皇后也派一人出来同我们比试呀。若是赢了,皇后可不能说咱们占便宜了。”

韦皇后大笑,看左右道:“你们谁擅骑射,出来替我长个脸。”

宫人们都道这是分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即便有精通骑射的,也不敢出头。韦皇后把目光落在丹菲身上,道:“你是武将之女,身手又好。就是你了吧。”

丹菲只得硬着头皮出列,叩拜道:“奴定不辱皇后之命!”

一群女孩拜别了皇后,纷纷散去,各自更衣牵马。

丹菲本穿着宫装,临时寻了一件玫红的胡服换上,又发愁寻不到好马。

“娘子。”正苦恼之际,一个奴仆牵马而来。

“红菱!”丹菲一阵狂喜,搂住了红菱马的脖子。

红菱许久不见主人,此刻也十分欣喜,不住地用鼻子蹭着丹菲。它被丹菲留在崔家,显然照顾得很好,如今看上去骠壮精神。

那奴仆将一套弓箭匕首递上,“郎君吩咐奴给娘子送弓箭和马。”

“你是崔家的家奴?他怎么知道我要用马?”丹菲觉得对方眼熟,况且他手中正是自己留在崔家的那套生父留给她的弓箭。

“我们家四郎今日本就骑了红菱出来。方才孔娘子差人同我们郎君说了娘子要替皇后围猎的事,郎君就换了马,让奴把红菱给娘子牵来了。”

丹菲接过弓箭,怀念地抚摩着匕鞘上的犀皮,“劳烦小郎替我多谢孔娘子和你家郎君。”

丹菲骑着红菱,随着那一群贵女们奔进了猎场之中。部曲犬奴们在林中一阵敲打驱赶,将山兽围在一片空地上。女孩子们纷纷拉弓,一阵乱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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