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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华族(148)

“我逃了,云英和萍娘也必死无疑!”丹菲急红了眼。

“我有一计。”崔景钰冷声道,“阿菲,你同云英她们,挟持我出宫。”

段义云惊愕。

“好!”丹菲露出兴奋的笑意,“置于死地而后生。崔景钰,我没选错男人!”

丹菲朝上座望去。韦敬正在同少帝敬酒,笑嘻嘻地没个正形。他站得离少帝极近,手里琉璃杯中盛着葡萄酒。少帝不冷不热地看着他,已是十分不耐烦。

丹菲对两人恩怨再清楚不过。少帝还是温王时,没有少受韦敬侮辱奚落。少帝心爱的宫婢被韦敬糟蹋,含恨自尽。少帝为此同韦敬打过一场架,还反过来被韦后斥责思过。即便是此刻,韦敬对少帝也没什么尊敬,谈笑的姿态依旧十分轻浮。

丹菲立刻摘下华胜,取了上面一块拇指尖大的翡翠。她把翡翠抛了抛,弹指一射。

韦敬端着酒杯正要饮,手肘突然被一物撞上,大半杯酒哗啦一下全泼在了少帝脸上。

众人惊愕之中,少帝抹了一把脸,突然暴起,拔出装饰用的佩剑就朝韦敬砍去。

“我要杀了你————”

宫婢大汗淋淋地小跑而至,跪在脚下,双手将一个布包奉上。

“太……太后……搜出来了!”

贺娄尚宫铁青着脸打开布包,果真就见一把古朴的短刀。她微微拔出一点。银光迸射,雪亮的匕身上,果真刻着一个曹字。

“太后,您看……”

韦太后面色阴鸷,“将段氏……将她带回来问话!”

贺娄尚宫刚战战兢兢地应下,就见内侍总管哭丧着脸地奔了过来,哀声道:“太后,麟德殿中出事了!上洛王世子拿酒泼了大家,两人起了争执,大家正举剑满地追着他砍呢!”

韦太后登时气得险些仰倒。

麟德殿中乱作一团,教坊乐工已经抱着乐器躲得老远,宫人们好似小鸡追母鸡似的,跟着少帝跑。众人徒劳地劝,却无一人赶上前阻拦。韦敬斜冠倒履,狼狈不堪,虽然气得要死,到底不敢反抗。

其余宾客都不清楚少帝脾性,生怕他万一是个暴躁狠辣的性子,被无辜牵连了就不好。于是除去想留下来看韦敬笑话的,其余纷纷起身告辞。官员们携带者家眷,匆匆离了麟德殿,朝宫门涌去。

等韦太后赶到,安抚了少帝,斥责了韦敬后,宾客早就散得七零八落。

“太后赎罪。”贺娄尚宫冷汗潺潺,“奴派女官寻了一圈,都没见着段氏和那个姚云英。”

韦太后狂怒地摔了一个玉杯,“定是混在臣官家眷里逃走了。派金吾卫去追!”

崔郎被捕

崔景钰趁乱顺了一件薄披风给丹菲围上,搂着她顺着人潮而去。云英和萍娘紧随其后,扮作侍女状。

进出宫掖的手续极其麻烦,每人都要核对鱼符和搜身。今日臣官家眷众多,女眷们还每人都带了一两个婢女,这样一个个检查,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也幸而有几个权贵高官等得不耐烦,大声叱喝。禁卫也不敢得罪这几个韦家新贵,只草草对过鱼符,就放人出宫。

轮到崔景钰时,他装作醉酒样,倚在丹菲身上。丹菲替他交了鱼符,道:“崔郎醉酒,太后命我们送他出宫上车。”

禁卫不以为意,点头放行。

这么顺利?

丹菲窃喜,同崔景钰私下紧握着手,快步穿过宫门,朝外走去。

忽而一阵骚动自后方传来。两人警觉地朝后望去,见一列金吾卫正远远赶来。他们一旦赶到,定会封锁宫门,一一搜查出宫的宾客。丹菲就再没机会脱身。

“走!”崔景钰当机立断,拉着丹菲朝前冲去。

宫门之外,臣工家的牛车排成长龙,挤满了小小的广场。牛马吁吁,奴仆闲语,十分嘈杂。

云英她们一边高呼着:“崔中书家人何在?”一边簇拥着丹菲她们朝车马队伍中钻去。

就这当口,一个倩丽的身影突然从斜里冲出,朝他们扑了过来。

“钰郎……”公孙神爱应该是醒了酒,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一见崔景钰就泪如雨下。

“钰郎,你听我解释……我做错了……”

崔景钰哪里有那闲工夫和她胡扯。他一把将她推开,拉着丹菲就走。

公孙神爱不甘心地伸手一抓,却是把丹菲的披风帽子扯了下来。

“是你?”她美目圆瞪,怒道。

丹菲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拉上帽子。

“钰郎!”公孙神爱叫道,“你怎么还执迷不悟?要被这妖女害死的!”

一众女眷听着觉得有八卦,纷纷张望过来。

崔景钰面无表情扫了公孙神爱一眼,拉着丹菲的手,大步朝前走。

“钰郎!”公孙神爱绝望地高呼,“那个女人不安好心!她要骗你……”

“哪家的娘子,这样追着郎君跑,好不要脸。”云英捏着嗓子大叫,打断了公孙神爱的话。

“关闭宫门——”金吾卫大吼着,气势汹汹地追了出来,“奉太后之命,捉拿私逃刺客!无关人等退散!崔中书留步——”

众人一头雾水。

公孙神爱尖叫:“他们在那里!”

“就这时!”崔景钰低声道。

丹菲果断一把拔出了匕首,架在崔景钰的脖子上,高声大喝:“谁人胆敢阻拦,我便杀了他!”

“休要伤钰郎!”公孙神爱一声尖叫,朝崔景钰冲去。

云英果断把脚一伸。公孙神爱噗通栽倒在冲过来的禁卫身前。美人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跌在地上,梨花带雨,禁卫下意识都生生止住了脚步。

就趁这时,萍娘扯开嗓子尖叫,“杀人啦!快跑呀!”

凄厉的叫声把正在在附近徘徊的人吓了一跳,众人人不明就里,当是宫中起了骚乱,大惊之下纷纷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有家奴急着去接主人的,有匆匆赶车想离开的。车马横行乱窜,转眼就把道路堵住。金吾卫被堵在混乱的人群之中,进退不得。

个别禁卫反应迅速,从公孙神爱身上跳过,追了过去。丹菲反手把崔景钰朝旁边一丢,提着裙摆,一个横扫腿将他踹翻在地。

命妇们见过剽悍的娘子,却没见过一言不发就动脚踹人,纷纷吓得尖声惊叫。

随后丹菲又拉起醉醺醺模样的崔景钰,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一路开道。众人见她挟持了人,纷纷让开。崔景钰人醉腿脚却利索,同丹菲转眼就奔出老远。

直到远离了宫门,崔景钰也不再装出醉酒之态,随手夺过一匹马,将丹菲抱上马。

丹菲的背后,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她朝崔景钰伸出手。崔景钰握住,接力一跃,跳上了马背。

“走!”崔景钰举起匕首刺在马臀上。马嘶鸣一声,直冲出去。

身后响起哨箭尖锐悠长的声音。

更多的金吾卫们冲出了宫门。

“追——”

崔景钰将丹菲紧抱在怀里,策马朝着最近的通化门狂奔。

身后阵阵呼声传来,一队禁卫骑马追了上来。

丹菲他们此刻已是骑虎难下。既然已经闯出了宫,就已是默认了罪名,哪怕束手就擒,也逃不了一死。

丹菲在大风中冲崔景钰喊:“我拖累了你!”

“闭嘴!”崔景钰一夹马腹,在一片惊呼声中闯出了通化门。

天色阴沉得犹如黄昏,头顶乌云翻涌,电闪雷鸣。风大出奇,迎面吹得人几乎张不开眼。马匹驮着两人迎风吃力奔跑,脚程没法快起来。

不消多时,身后追兵的身影已清晰可见。

丹菲朝后望去,忽然见一抹闪光袭来。

“小心!”

崔景钰猛地伏倒,将她压在身下护住。

箭羽从上方划过。

“韦太后疯了?”丹菲难以置信,“她到底多恨我阿耶?”

那一刻,丹菲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万幸双方距离还算远,这些箭矢在强弩之末,被射中了也不过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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