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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华族(161)

“若是这孩子能像你这般,那可胜过十个儿子了。”

“像阿锦才好。”丹菲道,“温柔贤惠,又有福气。将来给她找个你这样的好女婿才行。”

段义云讪笑。他虽想要儿子,可等女儿裹在襁褓里抱出来,他一看,便再也挪不开眼。孩子还不及他胳膊长,小小的两手就能捧着。他小心翼翼地孩子抱着,牛高马大的汉子,竟然红了眼。

丹菲见段义云这样,也不禁欢喜得眼睛发热。她也不打搅他们夫妻俩,看过刘玉锦后,便告辞而去。

次日一早,丹菲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去沙鸣。

曹大伯留下来,曹三叔和丹菲的两个堂兄大郎和二郎和丹菲同路。

一家人用过早饭,祭拜了祖先,上马启程。

晨钟敲过,城门次第开启。百姓熙熙攘攘,天空万里无云。

丹菲他们出了长安城,朝西北方向而去。

到了十里驿亭处,玄风忽然兴奋地竖起了耳朵。丹菲心有灵犀,瞬间明白过来,策马朝驿亭奔去。

驿站柳树边,男子牵着马,穿着一身绛红官袍,乌帽玉带,身姿挺拔,优雅如鹤。

丹菲松开缰绳,跳下马,扑进崔景钰的怀里。

崔景钰张开双臂拥住了她,“一路保重。”

“我知道。”丹菲望着他,“你也是。”

干燥的秋风轻轻吹拂着树梢,落花洒在两人头发上、肩上。崔景钰抬手摘下一片落在丹菲发上的枯叶,在她眉心上吻了吻。

“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崔景钰望着丹菲,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在他清俊的面孔上,将他的双目照地犹如碧水幽潭一般剔透又深邃,充满了眷恋和柔情。

丹菲茫然地看着他。

崔景钰握着她的双手,缓缓单膝跪地。

“曹娘子,你我相识近四载,患难与共,生死相同,一直不离不弃,知心会意。我爱你胜过性命,此生也再也不会爱别的女子。我自出生以来,跪天跪地,跪父母君王,今日却是心甘情愿地跪娘子,只为求你一件事。”

丹菲屏住呼吸,觉得难以置信。

崔景钰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曹丹菲,你可愿嫁我为妻?”

丹菲的泪水瞬间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我愿意。”她哽咽道。

她颤抖,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崔景钰露出欢快的笑意,眼睛弯弯,站起来一把抱住她,捧着她的脸吻她的唇。

丹菲不住哭,听到堂兄们发出兴奋的口哨声。

“崔郎若敢辜负阿菲,我们七八个兄弟揍你一人!”

“不会!”崔景钰高声道,“我对天立誓,终此一生,和阿菲相守相爱,不离不弃!”

丹菲满脸通红,同他紧紧拥抱。

虽然是离别,却无伤感。

因为丹菲知道,她这次从沙鸣回来后,就会同崔景钰再不分离。

密谋对抗

景云二年的正月,上元节刚过,冬雪还未消融,草木依旧萧索。

这是一年之中最阴冷潮湿的季节。城外春耕已经开始,长安城中的社交季节却还未到。权贵人家都不耐这阴寒的天气,缩在家中,盼着天气早些暖和起来。

兴庆宫中却是张灯结彩,歌舞喧哗,宾客云来,四处可闻欢声笑语。

太子李隆基的良媛杨氏去年末为他添了一个儿子,是他第三子。今日孩子满月,东宫设宴庆祝。

“忠勇侯曹府贺——”

礼官唱和声中,不少人转头望去。

一名身段高挑,披着缀织锦狐裘的年轻女郎被奴婢簇拥着,走进宫门。

女郎面容清丽娟秀,眉宇间有一股灵动的英气,神采光亮夺目,霎时就将她同满堂娇艳妩媚的贵女们区分开来。

“这曹蔚娘倒是真有几分不俗。”

“曹家同崔家如今到底怎么一个说法?”

“这都半年了,还没消息,怕亲事是结不成了。”

“都说曹女郎的心在东宫呢。”一个命妇讥笑道,“太子妃病了有月余了吧?”

窃窃私语的女人们都倏然一静,继而又爆发出兴奋的低语。

“她野心也太大了。”

“那你当如何?君侯之女,做个王妃都得,何必去给太子做妾?”

“听说太子妃也十分喜欢她,总将她招去东宫说话。别是知道自己身子不行,已先选定了接班人了?”

“太子已有三子,曹氏若真做了新太子妃,将来生嫡子,将来储位之争可就热闹了……”

“瞧!”

太子妃身边的女官采薇朝丹菲迎了过去,“曹娘子万福。太子妃念您多时了,请您过去说话。”

“有劳。”丹菲微微一笑,仿佛浑然不觉那些打量自己的目光,跟着女官而去。

太子妃王氏穿着家常的袍子,斜倚在榻上,带着抹额。苍白的面容在看见丹菲走进殿来后,露出了和善的笑意。

“总算来了。外面的人没为难你吧?”

丹菲叩首行礼,笑道:“太子妃遣人及时,小女刚进门,就被接来了。多谢太子妃爱护之情。”

太子妃笑道,“那些妇人,口舌最多,颠倒黑白,无事生非,最是讨厌。我身子本好多了,就是嫌烦,才继续装病。反正赵良娣爱热闹,让她替我应酬去。”

丹菲不禁莞尔,“太子妃才是明白人呢。”

“你也是个明白人。”太子妃道,“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

丹菲摇头,“小女效忠太子,舍生忘死,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太子妃点了点头,“采薇,你带她去见那位吧。”

女官应了一声。丹菲再拜过,起身随女官退了出去。

兴庆宫的花园不大,却被妆点得五光十色,宾客撒布各处。东角暖阁处,太子李隆基正同一群年轻男女在饮酒投壶,玩得正热火朝天。

丹菲不声不响地走过去。李隆基看到她,手一抖,箭歪歪地掉在离壶老远的地方。

众人起哄,“美人一来,太子就在看不见其他咯。”

李隆基一身酒气,朝那些人呸了一声,对丹菲道:“都是你分了我的心。”

“那小女替太子投壶,帮您赢回来就好了。”丹菲笑吟吟地接过三支箭,白皙修长的手指拈着,随意地朝铜壶扫了一眼,抬手就掷去。

咚——咚咚——接连三声,三支箭长了眼睛一般,稳稳当当地进了铜壶的细嘴里。

众人静了一刹,继而发出轰然喝彩之声。

“好——”李隆基高喝,满面红光“你要我如何赏你?”

丹菲讪笑着不语。

高力士立刻对旁人使眼色。宾客露出了然之色,识趣地如潮水一般退开。片刻之后,暖和中只留丹菲和李隆基两人。

高力士退出暖阁,留着门窗大敞,守在门边。

丹菲见人都走远了,退开一步。

“太子殿下作戏真是格外认真呢。”

李隆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坐在席垫上,一脸阴郁之色。

“兴庆宫中满是她的耳目,不得不出此下策。我前几日在饭桌上说了一句水晶鹅掌还是大明宫的厨子做得好些。次日她就去寻大家,说我想早日在大明宫用膳,想篡位夺权了。你可知道?如今身边之人,我除了太子妃,也就高力士可信罢了。唯有假借追求你,才有借口摒弃旁人,放心说几句心底话。”

李隆基口中的“她”,指的正是太平长公主。

去年末到今年初,虽然于丹菲来说,不过是去了一趟沙鸣,重新安葬父母。但是对男人们来说,却是一段难熬的日子。

上年末先有奚、霄两族犯塞,段义云连女儿们的百日酒都没喝上,又带兵出征。听说夫妻两人似乎还在分别前闹了点不愉快。

谯王一事出后,逊位的少帝改封为襄王,出为集州刺史。虽说是送去上任,却同流放无意。朝廷还派了中郎将,领了五百军士守着他,就怕他也弄出谯王之祸。

李隆基的新法推行得十分艰难,免不了在东宫中抱怨几句。可他的话转眼就又被太平搬弄到了圣人面前。李隆基知道自己身边已经遍布太平眼线,一时拔出不尽,平日里同臣官接触频繁了些,太平就会去圣人耳边搬弄是非,说太子私交大臣,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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