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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华族(176)

李碧苒面色阴鸷地朝太平公主的背影扫了一眼,对丹菲低声道:“她从来没有放弃夺权一念。她如今安分低调,只是为了让大家放松警惕。”

丹菲用银签插了一个玉露团,咬了一小口,“我为何要信你?”

李碧苒苦笑:“你不信我,我不奇怪。大家如今也不信我了,却是我咎由自取。我……我纵使做过再多错事,也不肯伤害他分毫的。大家信你,你要替我……”

太平公主转身走过来。

李碧苒急忙挤出一个笑,“蜀地的水养人,曹夫人的肤色比早年要好多了……”

太平公主又同刘华妃说起话来。

“她打算对大家动手了!”李碧苒飞快道,“我知道你们在她身边安有眼线,你会证实我的话是真是假。”

“我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丹菲从容道,“你想要什么?”

李碧苒摇了摇头,“你见了大家,同他提起我,就知道了。”

丹菲带着一肚子疑问出了宫。宫门口,崔景钰身穿朝服,正站在牛车前等着她。丹菲笑着朝他走过去。

“受欺负了?”崔景钰拉起她的手。

“不算。”丹菲道,“咱们上车再说。”

牛车稳稳地行驶回家的路上。车里,崔景钰缓缓开口,道:“我也是才知道,当初太平公主还在蒲州时,圣人曾遇刺过。虽然这事有惊无险,对方并未得逞,圣人也将事情压了下去。但是当日约他出城的人,是宜国公主。”

丹菲蹙眉道:“宜国公主还没有胆大到弑君的地步。其实她如果不是有把柄落在太平公主手中,我想她是巴不得圣人长命百岁,好庇佑她的。”

崔景钰点头,“所以事后圣人也只是疏远了她,并没有找她追责。”

“你觉得她说太平要行刺圣人的事,可信吗?”丹菲问。

崔景钰斟酌片刻,“八成是真的。但是行刺皇帝这种事,说起来就有些可笑。圣人不论居行,身边都围绕着无数宫人禁卫。太平公主如何下手?”

“那须得告诉圣人,至少提防一下。”丹菲说完,一愣,“哦,圣人未必会听。”

“我会去说的。”崔景钰道,“圣人可不信我,我却不能就此袖手旁观。”

丹菲想到去年此时,她和崔景钰在益州,日子过得多悠闲。如今刚回来,就被一团乱七八糟的事缠身,真有种寸步难移的桎梏感。

夫妻两人都异口同声地叹了一声。

山林刺杀

丹菲自从宫中回来后,就谢绝了所有游园茶会的邀请,安心在家中侍奉翁姑。段夫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盼孙子的。丹菲听从她的话,请了京城里一个极有名的太医看了,开了药,每日都在吃着。

崔景钰回了家,闻到一股汤药的气息,就忍不住皱眉,“别喝药了。我带你出城玩几日。后日圣人去天台山九成宫围猎,我们一起去。”

“这么这么突然?”丹菲惊喜。

“圣人一时心血来潮吧。”崔景钰又道,“李碧苒让你转达的话,我禀告给了圣人了。”

“圣人如何说?”

“他听了倒是很感动,而后就又召见宜国公主了。”

丹菲不禁道:“他们俩若和好,我们如今做的,不知道是孽,还是功德?”

崔景钰也啼笑皆非,“圣人对女人,一贯十分心软。”

还不是李家皇朝的老毛病?

晚上,两人抱在一起躺在床上,丹菲忽然道:“景钰,我若是不能生,该怎么办?”

崔景钰睡意浓重,支吾道:“我们才成亲几年,急什么?若真不能有孩子,从族过继一个就行。不说远的,二兄家妻妾都能生,现在都有八九个孩子了,随便抓一个给我们就好。”

丹菲啼笑皆非,“这说的是孩子,不是狗崽子。”

“差不多。”崔景钰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总之,我娶你是因为爱你,不是为了找个女人生孩子。”

丹菲心中柔情荡漾,吻了吻他的唇角,“我也爱你,”

次日一早,圣人御驾九成宫,朝臣的车马长长地跟在后面,就像一条长龙,朝天台山而去。

丹菲正缩在崔景钰的怀里补眠,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到他们这辆车跟前。似乎是长安城里有人给崔景钰送了一封信。

崔景钰出去接了信,片刻后,人马声响。

“郎君!”管事喊。

丹菲猛然惊醒过来,“怎么回事?”

赶车的管事惊慌道:“郎君看了信,夺了马就朝御辇而去了。”

丹菲捡起丢在踏板上的信,只见上面写道:“太平欲刺杀圣上,切勿信宜国!”

丹菲认得这是司徒令德的字。她暗道不好,把信往怀里一揣,也夺了一匹马,追崔景钰而去。

赶上御辇的时候,车队也已经停了下来。前方果真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李隆基不耐烦地吼着,“当初要我信她的是你,要我不信她的也是你。去骊山是我自己的决定,同她无关!”

“陛下……”

“退下!”

崔景钰还向往前,禁卫已把刀拔了出来。

“陛下息怒!”丹菲高呼。

李隆基本要回御辇里,听到了他的声音,愤怒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

“让她过来。”李隆基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阿菲,许久未见了。”

这是丹菲回京后第一次见到李隆基,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他变化十分巨大。

不论是作为临淄郡王还是作为太子,李隆基的气息多是内敛的。而如今,他已是个正值而立的男子,是一个强大帝国的君王。他就如一头英姿勃发的雄狮,傲世万物,拥威自重,令人不自觉地在他面前感到谦卑和敬畏。

丹菲走到崔景钰身旁,利落地朝李隆基叩首行礼,“臣妾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我倒也想安心呢。”李隆基道,“你们夫妻俩到底在做什么?”

丹菲看崔景钰。他满面冰霜,眼中燃烧着怒火。段义云带着禁卫守在一边,也是一脸左右为难之色。

丹菲朝李隆基温和地笑了笑,道:“大家,不论我们到底在做什么,我们所想的,都是如何守护您呀!”

她笑容温柔,话语诚挚,又亲昵地唤了一声“大家”。李隆基受了她的马屁,脸色又缓和了几分。

“景钰说宜国公主有害我之心,你们可有什么凭据?”

丹菲同崔景钰对视一眼。崔景钰道:“陛下,我们接到线报……”

李隆基打断道:“我知道,又是线报。但是我这次出行,也已增加了禁卫,又有义云亲自带队,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陛下……”崔景钰还是不放弃。

可李隆基摆了摆手,不想再听了,“不服我者众多,想要我死的人也不少。我若因此畏惧恐慌,那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丹菲其实也觉得这话说得对。

夫妻两人回到了马车里。崔景钰沉声道:“是我们中计了。”

丹菲想了想,“李碧苒借着圣人对我的信任,重新笼络住了他。又因为是我们牵线搭桥,之后哪怕我们亲口告诉圣人,李碧苒不可信,圣人也只会觉得问题出在我们身上。”

“是的。”崔景钰点了点头,脸色铁青,“李碧苒还是听太平的话。”

丹菲道:“你刚才闹一下也好。免得万一太平真的出手,我们反而被牵连进去了。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段义云领兵守卫,太平公主又能如何行刺?”

崔景钰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到了九成宫,崔景钰和丹菲在崔家别院安置下来。行李还没收拾好,就有女官过来传话,说王皇后明日要丹菲去伴驾。

“还想着同你一起上阵呢。”丹菲苦恼,“陪着皇后,怕是连弓马都摸不到了。我怎么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崔景钰愧疚地拥住她,“这次是我失算。下次咱们不跟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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