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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华族(35)

“你娘当初还未出阁时,同我娘都是官家女郎,自然认识。你娘真是菩萨一般的大善人,认出我娘后,非但不怕被牵连,还坚持收留我们母女。我这辈子都记得你父母的恩德!”

刘玉锦鼻头一酸,眼眶湿润。

丹菲苦笑,“我本以为我们一家会在沙鸣好好过下去。没想到,人终究还是逃不脱命运。我阿耶没过一年便阵亡,随后又是我娘……我最近总在想,不知道我将来的命运会如何。”

刘玉锦急忙抓住她的手,“阿菲,我相信,令尊的冤屈,一定会昭雪的!”

丹菲笑着点了点头,“我阿耶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对自己声名受侮,连累嫁人宗族之事,十分过意不去。他是抱恨而终的。如今,我终于有一个机会可以帮他洗脱罪名了!”

“是什么?”刘玉锦兴奋地问。

丹菲正要开口,院门处忽然传来惊呼声。众人翘首望去。一群管事奴婢慌乱地奔了进来。

“果真来了。”丹菲露出镇定的笑。

“怎么回事?”刘玉锦惊骇地叫起来。

“待会儿你跟紧你舅父。”丹菲起身,整了整衣裙,“我的私房,你替我收好,待我出宫后还有用。”

“出宫?什么出宫?”刘玉锦抓狂,“你要进宫?你到底在说什么?”

丹菲笑而不语,大步走出了院子。

正堂之中,段夫人正怒喝:“何处喧闹?”

一个管事连滚带爬地扑来,惊慌大叫:“夫人,不好了!金吾卫来抄家了!”

这话犹如冷水落入油锅,炸起惊恐的呼叫声。

说时迟那时快,金吾卫长驱直入,如水一般涌入,眨眼就女眷围在了中间。奴仆婢女被侍卫们驱赶着四处奔走,惊呼哭喊声此起彼伏。

“住手——”崔景钰大步奔了进来。

他一身水气夹带着凉风,阴沉的面孔犹如头顶的天空,目光锋利如冰刃。

领头的武将满脸横肉,见了崔景钰只冷笑:“郎君在就好。还当心你丢下老娘先跑了呢。”

“诸位这是要做什么?”崔景钰厉声道,“就算要抄家,也得颁布圣旨,陈述罪状。”

“崔四郎放心,并不是抄家。”武将把一卷文书丢到崔景钰手里,“有线报说段氏余孽回了京城,现窝藏在崔府中。本官奉圣上御旨,前来捉拿叛贼!”

段夫人倒抽一口凉气。

“荒唐!”崔景钰冷笑,“段氏父子三人都已亡故,故旧早散去,哪里还有人?”

那武将冷笑,“段家三人,只寻得段老将军一人尸骨,一儿一女至今下落不明。你以为随便弄些骨架充过段家兄妹,便能蒙混过关了?”

崔景钰道:“我倒想知道,你又不认得段家人,如何找人?”

“我自然有备而来!”武将扭头喝道,“把人带过来。”

金吾卫分开,卫佳音被两个壮实的仆妇半扶半押着,走了出来。

丹菲和刘玉锦恰好被一群金吾卫赶到院中。刘玉锦眼冒怒火,若不是被郭舅父紧紧拉着,怕已扑过去将卫佳音撕成碎片。

卫佳音面色犹如死人一般,浑身不住发抖,像是发了寒症。

崔景钰目光阴鸷地盯着她,半晌笑了,“卫娘子真是一把好刀,哪里用得上,就往哪里插。卫娘子当初抢了阿江的马独自逃走,让她惨死乱刀下。日后可睡得安稳?有无梦到阿江来找你?”

卫佳音几乎昏厥,脸色惨白发青,泪如雨下。

“你知道了?我真的是不得已!你要原谅我!”

武将得意道,“卫娘子同段家兄妹相识。你们崔家人不肯交出段家人,那就让她把人指认出来好了。”

崔景钰冷冰冰道:“我们无人可交!若卫娘子想要指鹿为马,冤枉无辜,尽管做好了。毕竟你连多年挚友都能轻易害死,还在乎一个不相干的人?”

卫佳音好似无形中被扇了七八个耳光,青白的面孔转成紫红,望着崔景钰的目光痛苦又绝望。崔景钰冷漠而厌恶地瞥了她一眼,转开了视线。

“愣着做什么?”武将催促,“赶紧把人找出来!”

卫佳音哆嗦着,视线开始逐一扫过院中众人。

婢女们吓得不住哭泣,缩成一团,生怕被挑中。段夫人将崔熙萱搂在怀里,郭舅父把刘玉锦挡在身后,俱严阵以待。

丹菲看到卫佳音的视线一点点转移过来,落在自己身上。卫佳音的眼里满是畏惧和愧疚,像有一个无形的绳索勒在她的脖子上。

丹菲只等她指认。可卫佳音心虚至极,其实谁都不敢认。她目光胡乱瞟来瞟去,根本定不下来。

就在丹菲等得不耐烦,打算主动出列时。卫佳音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朝刘玉锦指去。

郭舅父惊恐地将外甥女护在身后

“原来在那里!”武将叫道,“去将人抓来!”

“不——”刘玉锦吓得尖叫,“我不是!”

金吾卫推开郭舅父,抓着刘玉锦,拖着她就走。刘玉锦惊恐尖叫。

丹菲和崔景钰几乎同时出手。金吾卫被一脚踢开,丹菲拉着刘玉锦,护在身后。

郭舅父跪地哀求:“她姓刘,乃我家外甥女,同段家毫无关系呀!”

“都被指认出来了,还想狡辩?”武将冷笑,“卫娘子,你说她是段宁江?”

卫佳音面无人色,哆嗦道:“看着……看着像……”

“她不是!”崔景钰怒喝,“卫佳音,你瞎了狗眼了?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卫佳音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是不是,回去审了才知道。”武将道,“先将人带走!”

金吾卫又一拥而上,崔景钰带着侍卫阻拦。刘玉锦惊恐地尖叫起来。

“不必了!段宁江在此——”

一声清喝如冷水泼下,浇灭了烈火。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人群分开,清俊的少女大步而出,神情坚毅,眉目清朗,身影笔直挺拔,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

刘玉锦被松开,郭舅父急忙将她拉过去护在身后。

段夫人难以置信,几欲晕厥。崔景钰微微松了一口气,将母亲扶住。

“你们要找的人就是我!”丹菲走道卫佳音面前,用极低的声音道,“谁教你用这招逼出我来的?”

卫佳音面如死灰,倒退一步,慌乱摇头,又赶紧点头,“对……就是她。她……她是段宁江。”

此话一出,众人惊呼。段夫人险些跌倒。刘玉锦张口就要喊,被郭舅父急忙捂住了嘴。

“你确定?”武将问。

卫佳音已被数道目光吓得魂不附体,慌忙道:“是她!就是她!”

丹菲轻蔑的目光扫过卫佳音发青的面孔,犹如看着一只蝇虫,傲慢神情中有着难以描绘的矜贵,给人以不可侵犯之感。

这一刻,猎户女这个卑微的身份黯然失色,掩藏在皮肉之下的将门虎女的灵魂骤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武将有备而来,卫佳音开口证实,他便不再纠结。金吾卫一拥而上,将丹菲抓住。

丹菲也毫不挣扎,神情镇定得近乎异常。她与崔景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被金吾卫押走了。

刘玉锦被郭舅父死死拖住,望见这一幕,急火攻心,两眼一黑,仰头晕倒。

投靠韦后

天空中不见一颗星子,风中夹着牛毛细雨,浸湿了夜幕中的长安城。

更漏嘀嗒,千家万户已进入梦乡之际,韦皇后别院里的歌舞还未有停歇之意。厅中阁内,地龙烧得暖融融,宾客们丝毫感觉不到室外的春寒之意。

一名身材精壮、褐发碧眼的胡人男子穿着轻薄纱裤,**着精壮结实的胸膛,手足皆系着银铃,站在红毯中央,随着激烈的鼓点起舞,踩出一连串清脆铃声。他健壮精悍却舞姿灵活,举手投足间散发一股野性美感。

席上宾客皆是艳妆贵妇,已喝得半醉,见起舞的胡人俊美出色,皆忍不住鼓掌叫好,命婢女们将珠宝缠头纷纷丢到那胡人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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