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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总要我上进(42)

作者: 山中君 阅读记录

谢陟厘再一次被吓懵了,脑子里作不出反应,只是喃喃地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他们说,旁的兽医只管治马,不教养马,所以很愿意听我教一教他们。我……我就觉得,教会了他们,战马养得好,在战场上就能打赢北狄了……”

她这么磕磕绊绊说完了,才发现风煊的脸色有点奇怪。

谢陟厘以前看过这种脸色,师父出事的时候她的周围突然多出了许多债主,声称师父某年某月某日借了他们家多少多少东西多少多少钱,但是他们显然不知道师父有记账的习惯,谢陟厘把账本搬出来之后,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和风煊此刻有几分相似。

——因为他们发现真正欠债的人是自己。

风煊忽然别开了一下视线,再回过头来的时候,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以后别理那些人,你是兽医,不用管养马的事儿。”

她只梳着一条长辫,圆润饱满颅顶一无发髻二无钗环,掌心完完全全笼在上面,发丝柔顺轻盈,触感好到出乎意料。

风煊的手下意识又拍了一下,这一下更轻,更柔,已经不是拍,而是抚摸。

掌心甚至有自己的意识,就想停留在她的头顶。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风煊立即把手收了回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烫着他似的。

谢陟厘只觉得他的掌心温热,被拍过的地方都隐隐发烫。这一瞬间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师父,师父以前也常常这么拍她的脑袋,还要附送一句“傻丫头”。

“笨蛋。”

谢陟厘忍不住抬起了头。

明明是在骂她,为什么她竟然觉得很像师父的语气?

一定是她吓昏头了。凭她的所作所为,风煊拍她的脑袋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衡量一下用多大力气才能拍碎。

“旁的女子十九岁,都已经相夫教子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须得自己为自己打算。”风煊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在这兽医营蝇营狗苟,还是回小帐篷专心求学,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说完,他一夹马肚,追光长嘶一声,带着他绝尘而去。

谢陟厘呆呆地留在原地,一时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全须全尾地被放过了。

而且听他的意思,还想……让她回去?

*

风煊回到大帐,孟泽已经在等着了。

孟泽怀里抱着一只锦匣,打开来,里面满满的账本和文书:“都在这里了,我已经命人备下快马,一到天黑便可以出发。”

上一世,安祟恩的罪行是到明年二月份才彻底拿清楚,他直接把罪证送往京城。

罪证送出去的当晚,安庆源就押着安祟恩来到大营,亲手砍下了儿子的脑袋,痛哭流涕,说自己愧对陛下,愧对北疆万民。

他当时感动于安庆源的大义灭亲,给安家留了最后一丝颜面,派孟泽追回了已经上路的文书,只让安家按数补足贪污粮饷,并为所有冤屈者正名。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和他那位儿子成群的父皇不一样,安祟恩是安庆源的独子,而连独子都可以手起刀落,他居然还相信他只是一个管教不严的伤心老父。

“安庆源在北疆二十年了,难道天黑出发便瞒得过他?”

锦匣里的罪证和梦中如出一辙,不需要翻阅,那种清晰的愤怒就已经涌上了风煊心头。他缓缓合上了锦匣,慢慢地道:“把这个送去都护府。”

孟泽一呆:“送给安庆源?!”

风煊坐进椅子里,背靠上去,整个人有种异样的慵懒,淡淡地道:“反正就算不送,人家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孟泽抱着锦匣,一时没有动,只沉默地看着风煊,良久,问道:“煊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风煊已经很久没听到“煊哥”这两个字了。

九岁那年他出天花,被迁出宫外,送到宏福寺。

说是静养,其实是扔出宫任他自生自灭。

好在刘嬷嬷家就在宏福寺附近,花钱疏通了关节,把风煊接到自己家中调养——后来风煊才知道,刘嬷嬷是把自己置的墓地、棺材和寿衣全卖了,再加上积年体己,才办成了这件事。

刘嬷嬷还要在宫中当差,照顾风煊的主要是刘嬷嬷的儿子和儿媳,也就是孟泽的父母。

孟泽小他两岁,在他养病期间,就忍不住跟上跟下。

风煊还记得小孟泽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天花这个病没事的,我也出过,多躺躺就好了。”

后来风煊果然好了,在孟家一住就是两年,那两年是他童年时代唯一可以算得上轻松自由的时光,每日和孟泽一起爬树打鸟,无所不为。

因怕泄漏他的身份,孟家对外只说他是远房外甥,孟泽则管叫他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