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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月无边(126)

崖儿把眼睛凑近一些,如果那小东西也正仰望,大概会被这巨大的眼睛吓得魂不附体吧!

仙君嘱咐:“喘气轻点儿,别吹跑了他。”

崖儿便捂住了鼻子。使劲看,终于看清了,里面有个蜷曲的婴儿,小光脑袋,手脚俱全。她瞿然看向他,“你的元婴?才这么点大?”

他开始顿悟,原来怀过孕的女人真的会变傻。他把手掌往上托了托,“你看,他的眼睛像不像我?”

崖儿说恕我眼拙,“都没睁开,你怎么看出像的?”

仙君气恼地瞪了她一眼,“那再看看鼻子和嘴,是不是和我一样?”他得意地说,笑得满脸慈爱,“我的儿子,自然长得像我。”

盯着米粒的视线瞬间转移到了他脸上,“你的儿子?你哪儿来的儿子?”越想越不对,她霍地跳起来,“你和谁的儿子?”嗓门太大了,惊得他立刻对扣起了双掌。

“你在怀疑我?”他简直觉得她傻得没治了,“我只有你一个女人,还能是谁的儿子?”

崖儿琢磨了半天才指向自己,“我的?”

多可怕的经历,她的儿子她自己居然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崖儿张口结舌,“我的儿子……不在我肚子里,怎么跑到你手心里去了?神仙还有这功能?男人生孩子?他要吃奶怎么办?你也可以代劳么?”

仙君的脸立刻变得色彩斑斓,“我……不行。我只能暂管,将来生养都得靠你。你还记得在雪域那些天,我一直为你把脉么?我早就预备向天帝领罪,既然不能陪在你身边,留下个孩子对你是拖累,所以我带他一起走……”

“要把自己干干净净从我生命里清除么?”崖儿心头钝痛,“你还指望我找第二个男人不成?”

他垂下头,半晌才道:“我以为这是最好的安排。”

她气恼,“好个鬼,谁允许你这么做的?”可是有了孩子的喜悦,完全冲淡了对他的怨怪,她急急拉住他的手,“再让我看看我儿子。”

仙君重新张开手掌,两个人万分虔诚地盯着那个米粒大的孩子,崖儿边看边嘀咕:“我的儿子,怎么一点都不像我?如果他长在我肚子里,是不是眉眼会随我?”

这个忽如其来的消息让她难以消化,她看啊看,看了很久,忽然捂住脸,泪如雨下。

他懂得她的痛,看着她颤抖的双肩,仿佛看见一个年幼的小女孩,独自一人跪在泥地里的样子。她从小无父无母,摔倒了,受伤了,没有人关心她。她有多少的委屈,十天十夜也说不清,因为缺失便格外珍惜,当她自己也有孩子时,这种酸楚就扩展得无限大。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一下下抚摸她的长发,“好了,好了……有家有口,以后你的担子可重了。”

她痛快哭了会儿,在他臂弯里逐渐冷静下来。千珍万重捧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怎么放回去?这样么?还是……”羞怯地分开腿,“这样?”

心踉跄了下,他看得痴迷,却摇头,“要放回去很简单,可是一旦回到你肚子里他就会长,用不了几个月,你会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脚尖,这样也可以么?如果你想好了,就让他回去。你不用担心别的,一切有我,你只要安心待产就行了。”

可她又犹豫了,楼里人还在水深火热中打滚,她哪来的余地准备生孩子。作为一个母亲,她眼下还不够格,她觉得羞于启齿,嗫嚅着:“我暂且……不能让他回来。你再带他几天吧,等拿回了鱼鳞图,到时候安安稳稳养大他。”

仙君听后挑了挑眉,“带他自然是没话说的,最难的时候他也在我身边。不过孩子影响人的情绪,我最近喜怒无常,你要对我好一些,不能让我受刺激。”

崖儿点头不迭,就像糙汉子对待怀孕的娇妻,半点不觉得他矫情。

第84章

***

该来的总会来,拼感情的时候到了。

枞言回来,带回了个既好又不好的消息。好的是他们去八寒极地救人,没想到紫府君已经走出了那个牢笼,所以有情人团聚并没有废多大的工夫。依照枞言和崖儿先前商量好的对策,绿水城和木象城里戍守的人全退回了金缕城。大家在一起,背后就是走出天外天的唯一路径,能守便守到楼主回来,守不了可以当机立断撤离;坏的是,对胡不言来说,可能必须经受一次巨大的感情冲击了。紫府君再入云浮,那大司命肯定随行。那个棺材脸,对苏画具有致命的吸引力。胡不言从来没有像这刻这样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随和乐观和大司命的不苟言笑比起来,竟然那样的不高级。他觉得即将绿云压顶,就算大司命对苏画依旧不冷不热,苏画呢?她又是怎么想的?

魑魅魍魉小两口走过去,魑魅的伤修养了两天好了很多,杀手一般都比较皮实,恢复得快。魍魉是个内敛的人,魑魅在前面走,他在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两把重剑挑在肩头,情场得意,看谁都笑嘻嘻。

胡不言调开了视线,冲站在城墙上远望众帝之台的枞言嗳了声,“大鲸鱼,我们来谈谈和爱情有关的事好不好?”

枞言瞥了他一眼,并不赏脸,“这种话题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谈。”

“何必这么一本正经,你名字里有个言,我的名字里也有。不言,枞言,你看多像两兄弟。”他竭尽全力胡搅蛮缠,“来吧,聊他两文钱的。我想来想去,全楼上下没有一个能对我的忧愁感同身受,只有你。”

枞言满脸鄙视,谁要和这只狐狸称兄道弟!不过看他眼下青影深重,想必真的遇到难题了。他从墙上跃了下来,靠在女墙的阴影里问他怎么了,“金缕城的伙食很差?还是怕有人暗算,吓得夜里睡不好觉?”

睡觉这种事,说出来羞人答答的,确实睡不太好,过来人都懂的,因为忙嘛,这个先不去谈他。胡不言低着头,搓着手,脖子上系着的红色三角巾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菜色,他说:“枞言,紫府君排场很大的,来去都带随从。大司命是他的首席亲信,你说他这次会不会跟着一块儿来?”

枞言想了想道:“既然捉拿月儿那次一起来了,说明蓬山不需要他留下主持,这次应该会一道来。”

胡不言的右拳重重敲击了下自己的左掌,啪地一声道:“就是嘛,我也这么推算。我真怕他来啊,来了我就完了。”

枞言错过了他们那段爱恨情仇,不知道他和大司命之间有什么恩怨,奇道:“大司命会捉妖么?就算会,你也不用怕,今时不同往日了,总要看着点楼主的面子。”

“单是这样倒好办了……”胡不言闷闷不乐,“我和他的矛盾,三言两语真说不清。简单一句话,我喜欢苏画,苏画喜欢大司命,大司命喜欢紫府君……也不是,大司命好像有点喜欢苏画,但他又看不起苏画。”他耸了耸肩,“你说这是多变态的一种感情?神仙就非得这么别扭吗?大司命就像一口锅,什么酸的辣的里面都有。和他一比,我这个只会酿蜜的蜜罐子,怎么满足喜欢吃香喝辣的苏画!”

枞言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听了半天才弄明白,这是一段三角恋,在两方感情已经确定的情况下,暂时退场的第三方又杀回来了,于是胡不言担心鸡飞蛋打,愁得脸盘都小了一圈。

“你和苏门主的感情不是很稳定么,怕什么?”枞言道。

胡不言啧了一声,“掩藏着暴风雨的宁静,外面高甜里面苦。”

劝人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通常你说干了嘴,对方还是一筹莫展。枞言劝得心不在焉,“大司命究竟来不来还不一定,你暂时别慌。”不像他,紫府君是肯定要来的,他现在正和月儿在一起。自己这个单相思,连找人诉苦的资格都没有,谁会看好大风大浪的感情里,那个一厢情愿的小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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