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怜桃花开(160)

这一天，即是大婚的日子。

惠北城内的尉迟府上，热闹非凡。远近的权贵富豪，全都纷纷来贺。

这尉迟德，每一次纳妾都搞得沸沸扬扬，轰天动地。蓁儿待在房内，任由年长的老妈妈给她装扮。

蓁儿想起，以前在长安城的时候，赵府就时不时收到尉迟德的请帖。他以极快的速度纳了十八个小妾，就连赵老爷喝他的喜酒都有些腻了。总会在姨娘面前笑道：“这尉迟德，真是少年猖狂。只不过纳妾罢了，弄顶轿子抬进来不就好了。何必搞得这么人尽皆知，徒留人笑话。”

姨娘并不反驳，戚戚然道：“妾终究是妾……”

此刻，蓁儿想着，这尉迟德，终究是个博爱之人。或许他在遇到每一个美人的时候，都是充满热情的。只不过，这份热情如火花一般，转眼即逝。每一个炽热的美人，最后分得的，只有他的一点点用情。

蓁儿看着铜镜中，浓妆艳抹的自己。这大红的嫁衣，在她看来，如同枯色，并无喜悦之气。或许过了今天，一切便不太一样了。

吉时已到，盖上红盖头。在喜婆的牵引下，她亦步亦趋，紧跟其后。她看不到周围的人群，只听到喧哗声四起。

很快，她在一处停了下来。

透过盖头往下看，她只能看到尉迟德穿着新郎喜服的红色下摆。

这一刻，突然由心而发的悔意涌上心头。

像是突然开窍一般，蓁儿大悟，心中翻江倒海，“赵蓁儿，你是着魔了吗？这一嫁过去，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可是……现在……”

“一拜天地！”喜娘的吆喝声响起。

蓁儿被人搀扶着，甚至是强摁着，拜了一拜。

“赵蓁儿，现在可怎么办？难道要拿出匕首，杀出重围吗？”

“二拜祖宗！”

一切都没有按照蓁儿想象中的情形发生。她还没来得及弯腰取刀，就被旁边的人摁着拜了这第二拜！

“啊……完了完了，马上就是木已成舟了！不行，我得……”

突然间，喧哗声四起。

无数带着武器的士兵冲了进来，把尉迟府围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四处的宾客都被包围起来，无法乱窜。人们措手不及，慌张不迭。

蓁儿听到外面这轰隆隆的动静，不知是何情况。她揭开自己的盖头，这才看到那喜婆已经被官兵擒住，双手勒在背后，不能动弹。喜婆那红艳艳的嘴唇现在咧得好大，不住地颤抖。皱着眉头对旁边威严士兵哼哼道：“饶命啊！饶命啊……”

在场所有的人群中，只有尉迟德面不改色，稳稳地站在那里。在这危急时刻，他把蓁儿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以一种保护者的姿势站在她前面。

只是，这来势汹汹的官兵，阵势搞得这么大，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不一会儿，一路士兵，约莫二十人，小跑进来。然后，在进去厅堂的路上拍成两排。他们个个手执长枪，衣冠整齐，威严有秩序。

终于，睿宁大将军穿着铠甲战袍，匆匆而来。他骑着战马，满身风霜，一直到厅堂前面，都未曾从战马上下来。

蓁儿惊得连连后退。

她不明白，为什么李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呆在景浦城里，陪着新婚燕尔的妻子，甜甜蜜蜜吗？可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并非如此啊！

尉迟德铿锵说道：“李将军，您这是来恭贺尉迟某大喜的吗？只是，这仗势，未免太大了吧？”

李隐的脸上透着狠辣，他看尉迟德的眼神，快要喷出火来了！“来人，把赵蓁儿给我捆起来！带走！”

本就不明就里的蓁儿，此刻更是一团乱麻。她看着旁边就要动手朝她冲过来的那么多士兵，一种荒诞的感觉油然而生。“天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赵蓁儿向来老老实实，勤勤恳恳，没有做什么贪赃枉法、烧杀抢掠的事情。怎么现在这李隐要把我抓起来！唉……真是太可怕了……”心里胡乱想着，她只能往尉迟德的身后更靠近几分。现在，尉迟德是所有人当中最可能保护她的人了。

“住手！”尉迟德呵斥道，“睿宁大将军，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难道就是因为您位高权重，所以就可以随便夺人之妻吗？”

李隐手中的长剑被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哐当当巨大的响声。锋利的长剑在地上冲滑，吓得那一方站着的人们，更加骚乱。李将军的眼睛里满是血色，冲天的怒火快要把整个府宅都点燃。他咬着牙，“尉迟德！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将军的女人你也敢娶？怕不是活腻了吧……”

此刻，蓁儿真的很想上去反驳两句，纠正一下她并不是睿宁大将军的女人。可是，她从未看过李隐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被怒火摧残，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