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她(154)

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已经无数次告诉过自己，他的二哈，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二哈，她的改变，是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他必须接受，全盘接受。

可真到看见她像一个陌生人似地站在他面前，身型的陌生，一言一行的陌生，怕受伤而刻意疏离的陌生，他的心还是会一抽一抽的疼，一边疼，一边对着她强颜欢笑，而更疼。

是他要求太高了。他想，五年的改变，妄想一夕改变，实在太贪心。

也不是没有进步。比如今天，她打开房门，主动邀请他进去，吃了他做的第一顿饭，吃得干干净净，无措地被他抱着，甚至还有意邀他一起去看篮球赛。

这样大的进步，他怎么能够不知足呢。

走上过街天桥，他迎风站着，忽然觉得这个时候如果有支烟，会很应景。

可他不抽烟，就算在大学里最难的那段时间，他也没有抽过。

桥下车河蜿蜒，远处星火点点，他掏出手机，点进她的微信，说：“晚安。”

编完未发送，又删除，想了想，重新编：

以前

总有见不到的人

得不到的东西

数不完的星星

淋不完的雨

以及

无数个不想回家的夜晚

现在

雨停了

月亮出来了

东西都还在

我又见到了你

在回家的路上可以和你说

晚安

编完，点击发送。

这次没有让他等，她的回复很快发来

【谢谢你，晚安】

…

第二天，两人约好的晚饭，来了位不速之客。

大喇喇地坐在纪然和姚远对面，屈尊和他们一起吃食堂，眼神在对面二人脸上扫着，桃花眼笑眯眯的。

还是一贯的那样，总让人误会他不怀好意。

纪然被他看得消化不良，隔着热腾腾的砂锅冒出的白烟，眼都不想抬。

姚远也不理他，一个劲给纪然夹菜，叮嘱她：“多吃点，当心这个烫，这个快吃，要凉了。”

赵鑫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工作证，说：“哎，早知道你们也会来看比赛，我就帮你们搞VIP的票了。”

这场比赛，台里的转播任务没安排他什么事，但他出于对工作尽职负责的角度，还是愉快地来打了酱油，本来准备拉着姚远一起陪他打，谁知姚远有别人陪了。

是他把瞳孔放到最大，也没敢认的纪然。

实事证明，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还是有些道理的。

纪然虽白，但这一胖起来，他对她最好的形容词也就是白胖白胖的，除此之外，再也夸赞不出什么来了。

他十分钦佩地望着姚远，觉得他对爱人那份不以外貌为转移的忠贞不渝，是他打死也学不来，做不到的。

认识了十几年，姚远还从没觉得他有今天这么招人烦，斜睨他：“比赛快开始了，你不用去现场的吗？”

赵鑫心想，现场乱糟糟的，有什么可看的，坐这白瞟对面演爱情电影，多过瘾哪。

哎，除了女主的形象差了点。

不过也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要是瘦一点，会更好。

可惜了，曾经那么清纯可人的校花啊。

见他呆滞不答，姚远放在桌下的脚踢了他一下：“问你话呢！”

赵鑫嘿嘿咧嘴笑，踢回去：“不着急。”

说着他看向纪然，套近乎：“校花，说起来，咱们也真是有好多年没见了哈。”

他说“校花”，完全是出于惯性，可在当事人听来，是刺耳的。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校花”，以前不是，现在就更谈不上了。

纪然无奈抬眼，被迫看向他越发油腻的脸，不情愿地回了个：“嗯。”

姚远一个劲拿眼睛瞪他，叫他住嘴，赵鑫全当看不见，继续说：“校花你这些年都去哪了？害我们远哥好找啊，找不到，每次一喝多了就给我打电话，打了电话，也不说话，还不准我挂，哎，可怜我每个月那点生活费，有一半都交了电话费，校花，你可得给我报啊。”

纪然给他说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姚远实在听不下去了，问纪然：“你吃好了吗？”

纪然哪有心思吃，忙不迭点头。

“咱们走。”

说着他牵起她的手，带她离开了食堂。

临走前，他丢给赵鑫一个“等着，你死定了”的眼神，赵鑫耸肩，表示悉听尊便。

他才无所谓。他的情史太丰富，有的是自己的经验和道理。

比如他觉得，既然姚远已经知道了纪然的过去，那么姚远的过去，纪然是不是也应该多少知道些才算公平？

更何况，他的话可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成份，只有更多他知道还没说的呢。

…

走去篮球馆的一路，纪然默然地被姚远牵着手，见他也不说话，脸色阴沉，好像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