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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传说之昆仑劫灰(3)

窗外的阳光陡然一暗,一阵尖利的鸣叫响彻云霄,帏幕剧烈颤抖,瞬间已被绞成碎片!两只金色的怪眼森然将碎片冲开,而后伸出一只血红的利哕,略一张望,嗅到血腥之气,立刻恶扑而来。

这是一只巨大的青鸾,双翼张开足有一丈长,全身陆离的青气几乎将大半个车厢塞满。它金色的怪眼发出锐利的凶光,径直扑向宇文血璎。桌椅、帏幕、车柱,凡所阻挡,都被它一啄贯穿!

宇文血璎大愕,一时竟忘了抛开手上的血杯。

那血红的利哕刹那间已如雷电般击到眼前。

宇文血璎透明的瞳孔瞬时张得极大。透过破碎的车窗,他看到在夺目的朝阳下,无数只青色的鸾凤在天空中飞舞,每一只身上都沾满了人类的鲜血。有的一爪抓起隋军,冲天而上,双爪乱绞,瞬间已将人体撕成齑粉;有的用利哕将人穿起,飞到半空再摇头抛下,另外几只青鸾就盘旋而上,在半空中彼此撕扯争夺。

长空乱血如雨,残肢宛如破碎的木块一般纷扬抛落。车窗外撕心裂肺的惨呼听去仿佛极进而又极远。

那只巨大青鸾血红的的利哕已抵入眉心,那一瞬间,深沉的恐惧从宇文血璎心头升起,他喃喃道:不,不要!

突然一道光线从暗处穿射而出。这道光线并不明亮,却宛如将整个时空划破。

氤氲的灰光散去,这是一柄剑。剑身古拙,镌刻着十二个史籀大篆,除此之外,再看不出特异之处。而那只凶戾的青鸾却宛如看到了命中的魔星,顿时丧失了杀戮的勇气。它畏缩的向后退去,全身的羽毛都在瑟瑟颤抖,金色的眸子也变得一片灰白,眼中竟有种乞怜的神情。

剑光飞跃而起,在青鸾脖子上一绕,而后顿时破窗而出。青鸾甚至还未发出一声惨鸣,头颅已然折断,跌落到地上。大蓬夭红色的血花,宛如地府魔泉,盛开在它尚未倒下的残躯上。

宇文血璎不再害怕,反而爬上前去,围绕着青鸾的尸体,饶有兴致的看着,仿佛在欣赏一株妖异而美丽的花树。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颠起脚尖,将雪白的双手在青鸾碗口粗的伤口上,去拨弄那口血泉。喷洒的鲜血受了阻止,四处乱溅开去,将他的衣衫染上朵朵桃花,他却丝毫不以为意,眼中露出兴奋的光泽,似乎在享受这血中的余温与馨香。

过了一会,血泉渐渐低了下去,宇文血璎感到有些失望,掣回手,轻轻舔食起来。

那道灰色的剑光破窗而出,在碧蓝的天幕中飞舞,宛如一只狂怒的巨龙,在鸾群中绞动。剑光过处,青鸾尖声哀鸣,无不头身分裂,从半空中重重跌落。满天桃红色的血雨随着剑华乱散,宛如拉开一道瑰丽的彩虹。

突然,一声清越的哨声从远方响起,那群青鸾宛如得了命令,飞速向西方逃去。西方天幕空远,只有一团浓厚的红云,沉沉垂在地平线上。

宇文恕冷眼看着它们,轻一挥手,那道灰光从天空中回转,瞬息已消失在他体内,竟宛如和他本人合而为一一般。

军士们仰头望着天空,似乎已经痴了,连地上散落的青鸾和同伴的尸体也不再看一眼。

一个副将上前道:大人,下令追击么?

宇文恕举手道:不必。那只是探信的青鸾,它们的主人,想必已经得到消息了。

副将讶然道:它们的主人在哪里?

宇文恕冷冷道:就在这西昆仑山中。

西昆仑山?难道他们已经到了传说中的群玉之山?然而天幕高远,四周黄沙漫漫,日色苍茫,又哪里有西昆仑山?

宇文恕一挥手,一道淡青的光华,从他指尖散开,化为一道巨大的涟漪。众人眼前隔挡的一层朦朦沙土,似乎被狂风吹散,而后,这圈巨大的涟漪仿佛渗入地表,迅速扩散开去。边缘所到,茫茫沙漠竟然平空消失,幻化出一片青郁的大地。

大地尽头,一座高耸万仞的神山,渐渐显影留形,出现在蓝天白云之下!

副将瞠目结舌,良久才道: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青鸟族的幻术?能让这样广阔的地方改变形貌,实在神乎其技!

宇文恕冷冷笑道:它们改变的只是你的心。他抬头仰望神山,背后的双翼突然展开,夺目的金光瞬息笼罩了他的全身。

只听他一字字道:从今天起,我要将它们的心,一颗颗挖出来!

昆仑之西,是美玉诞生之处。上有玉楼十二,下有弱水三千。

山势开阔,一道五色河流横亘在众人眼前。水势浩淼,宛如天空中一弧巨大的彩虹,被天孙巧手剪裁而下,轻轻系在这玉山山脚。水流分为五股,赤、黄、青、白、黑,分别笼罩着一层同色的薄雾,虽在一起流淌,但彼此绝不混淆,看去光影陆离,绚丽无比。

河水幽微浩淼,宛如天河一般,深不可测,其中,也没有任何草木水禽。

昆仑地之中也,其外有五色弱水,横绕三千里,深十三寻。鸿毛不浮,不可越也。

在这弱水之中,连鸿毛都不能浮起,一切灵力也将被封印。

渡过这弱水,就是群玉谷。而后就是青鸟族聚居之地。宇文恕所走的这条路,正是靠近青鸟族的秘密捷径,最快捷,却也最为险恶。他为这一战准备了整整十年,再不想作无谓的耽搁。他跋涉千里而来,却只想打一场战争,那就是决战。

弱水三千,不可跨越。

森森寒意就从七月的流水中蒸腾而出,透人骨髓。大隋三十万大军都在这横亘千里的河流边驻足。从这边望去,五色流水无尽浩淼,对面只剩下隐约一线,也不知是河岸,还是遥远的地平线。

宇文恕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朵粉莲。这朵粉莲大如碗盏,莲瓣微合,含苞未放,通体由一块粉玉隋雕成,晶莹剔透,宛如一滴巨大的水珠凝结而成。宇文恕手指微扣,一团金光笼罩粉莲之上,莲台在空中缓缓旋转起来。每旋一周,莲瓣便张开一层,待到莲花全部绽放之时,却发现莲心却无花蕊,却盛着半盏冰片。冰片层层叠叠,却尽是夭红的色泽,宛如一蓬刚刚流淌的鲜血,却在莲台中心凝成了瑟瑟寒冰。

宇文恕一指,粉莲倒顷而下,那片片寒冰从莲心中飘摇散出,只在空气中一触,就宛如烟霞一般化开去。只见这烟霞弥散得极快,一时间,仿佛整个河面上空都染上了夭红的影子。

宇文恕突然伸手在眼前的烟霞中画了一个十字。一瞬间,宛如整个时空都被这个十字撑开巨大的间隙,一声遥不可及的裂响似乎从地脉深处透空而上,眼前的五色弱水突然震颤起来,仿佛那深不可测的河流之底,也被这道间隙裂开,天河一样浩瀚的河流顿时向其中倾泻而去!

风生水起,天地回响之声隆隆不绝,那三千里弱水,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寸寸收缩!顷刻之间,就成了只有一尺来宽的浅溪,而四周峰峦耸立,桃林片片,竟没有丝毫改变。

宇文恕手中的粉莲却仿佛越来越重,他身后的金色羽翼徐徐张开,在空中飞扬,他身上护体金光若聚若散,似乎也在承受这巨大的压力。而从莲口中倾泻而出的夭桃色的光环,化作一条常常的丝带,将整个浅溪表面罩住。

大隋军士无不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宇文恕喝道:下令渡河,决不可碰到这些水!

副将怔了怔,令旗一挥,三十万大军一字列开,向这缩微后的弱水跨去。军士们虽觉得不可思议,然而国师积威之下,也只得上前。

一步跨出,四周的景物旋转变幻,竟有惝恍迷离,如在梦中之感,似乎这一步竟然已经跨出了千万里的距离,不过是双腿抬起、落地这一瞬,却真是恍如隔世,似乎自己跨过的,并不是一条浅浅的溪流,而是冥界忘川。

一瞬间,已经经历了生死交替的轮回,世界已是灭度而又重生过了。而从粉莲口中飘出的那条索带,却仿佛始终将自己的笼罩其下,指引这人们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