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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97)

“可要上去招呼?”

赵胤的话让时雍猝不及防。

微微一怔,也就释然了。

在京师时她常去闲云阁,她与乌婵有接触,他不可能不知道,“时雍对她有恩”的事情,她也曾禀报过,如今也用不着刻意隐瞒她和乌婵的交情。

横竖他也不可能猜到她就是时雍。

“不必了。”时雍笑笑,“他们也在忙正事,大抵是没时间叙旧的。”

赵胤深深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回到裴府,谢放新砌的灶,已然燃起了炊烟。

堂叔堂婶过来送了一些自家地里种的菜,堂婶拉着时雍想唠家常,时雍怕穿帮,以昨夜没睡好为名,借故回了房间。

这一睡,就睡到天黑。

府里的将士早已吃过晚饭,歇了。

整个裴府沉浸在寂静里。

娴衣把给时雍留的饭菜热了热,端到了房间里来,全程没有一句多话。

这反常的安静,让时雍颇不自在。

她并不是那种喜欢太麻烦别人的人,可如今的身份是“将军夫人”,总也不能亲自动手,只能再三对娴衣道谢。

“夫人不必如此,这是娴衣分内之事。”

这话娴衣说得极是平淡,就像她确实是自家主母一样。

时雍望着她的面色,拿起筷子,“几时了?”

“亥时。”

睡了这么久?

时雍惊了惊,问:“将军呢?”

娴衣:“书房。”

还在书房?

没去和乌日苏“夜下相会”吗?

时雍匆匆吃过饭,在那张罗汉榻上多铺了一层褥子,试了试,觉得尚可,躺了上去。可是左等右等,好久不见赵胤过来,心里有些奇怪。

该不会在书房里睡着了吧?

他那破身子,着了凉可不好,到时候又得麻烦她针灸——

时雍披衣起来,想去告诉他,今夜那张床是属于他赵大都督的了,可是刚到书房外间,便被谢放挡住了。

“夫人请回去睡吧,将军还有要务处理。”

这么晚了,处理什么?

难道是乌日苏深夜来见?

时雍看一眼书房里的灯火。

“我就和将军说两句话。”

谢放皱了皱眉,回头望一眼紧闭的房门,还没有说话,里头就传来赵胤的声音,“让她进来。”

时雍朝谢放眨一下眼,推门进去,愣住。

书房里除了赵胤,还有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他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用黑色头巾包住头,蒙面的黑巾被拉到了下颌下方,露出一张英挺端正的面容。

“魏将军?”

不是乌日苏。

而是负责送公主和亲的龙虎将军魏骁龙。

魏骁龙躬身朝她行礼,不发一言。

时雍古怪的视线从他脸上,挪到赵胤的脸上,眼睛里满是疑问。

赵胤打量着她,“你要说什么?”

时雍:“让你回去睡了。”

当着魏骁龙的面,她不好说“今天晚上你睡床”或者“我今晚把床让给你了”这样的话,毕竟堂堂大都督的颜面还是要维护的,若是让人知道他晚上打地铺,睡在罗汉榻上,把床让给了她,他那些属下会怎么想?大都督的脸还要不要了。

于是,她忽略了,这句话更显暧昧。

魏骁龙一听,那张黑俊的脸上就浮上了某种意味不明的笑意,嘿嘿两声。

“大都督,若不然我们改明儿……”

赵胤抬眼制止了他。

回过头,望着时雍,“今夜我有事,你先去睡。”

时雍好奇,“去见乌日苏?”

赵胤想了想,没有瞒她,“嗯”一声站起来,从桌上拿起一块今儿在镇上买来的绿豆糕,走到时雍面前,往她嘴里一塞,又拍拍她的头。

“我去了卢龙,若有人来见,你替我挡了。”

时雍嘴里含着糕点,望着他,眼睛慢慢瞪大。

她待大黑,便是如此。

————

驿站的建筑样式几乎一样,分驿、站、铺三个部分,排列整齐,只是卢龙驿南望京师,后有漠北,又毗邻战略要地卢龙塞,这个驿站便修建得更为雄伟威严。单是招待来宾使节的就是一个五进的院子,紧靠着沿山修凿的城墙。

垛墙上,有守卫的士兵巡逻,有人来去一眼可以望见,很难藏匿。

魏骁龙在远处望了片刻,回头与赵胤相视一眼,“驾”地一声,打马冲了过去。

“开门。”

垛墙上守卫厉呼,“来者何人?”

魏骁龙扯着粗嗓门骂了句脏话,“我乃龙虎将军魏骁龙是也,还不快给老子开门?”

驿馆大门,哐哐打开了。

“让你们驿丞来见,还有那谁,谁……全给老子叫来,老子要训话。”

沉寂的驿馆突然热闹起来。

深夜三更,龙虎将军不知打哪儿吃了酒回来,醉熏熏地喧哗、闹事,惊动了整个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