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的小苏打(30)
“已经死掉了哦。”
路希尔的话声落在紧闭车窗的车厢里，悚然地让苏华一惊。
“心源性的猝死，喝多了酒，太兴奋了，姑且是这样认为吧，我觉得活该呢。”路希尔长吸一口气，继续说：“医院的这些孩子啊，没有一个我不是放在眼里，如珠如宝地珍爱着，哪怕是有人突然跳出来跟我说，只要我能代替他们承受那些痛苦，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躺到那个手术台上去，可能这就是伪善的一种，但就是如此，我也不认为这种事情是我做不到的。”
苏华并不是很理解这种感受，但是她选择理解路希尔的行为：“需要我做什么么？”
“事实上并没有。”
“啊……啊？”
“就是由此想到了上回你的那个建议而已，觉得很有必要和你说上一声。”
苏华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色，车子竟然是又开回了那个路口。能够知晓路希尔说话节奏，预知到下一步该如何做，这个叫张如水人，也很了不得呢。
看着苏华下车的身影，路希尔的眼神有一刻的涣散：“是你教会我怎样去爱，而我该教会你怎样生活。”
她呢喃着，然后对张如水说：“看样子，她什么都不记得呢。”
张如水的手还牢牢地把握着操纵杆：“大概是，但愿生儿愚且鲁，无病无灾到公卿吧。”
好不容易严峻起来的气氛，直接就让张如水破坏了个干净。
苏华在车子的踪迹消失之后，她手扶墙送远了他们。
江禹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是你教会我怎样去爱，而我该教会你怎样生活。”这个是《茶花女》中的句子，以后应该还会用到。嗯，大概。感觉渣渣好勤快，考不考虑夸夸渣渣啊。?（＾?＾＊）
对了，忘了感谢未几小朋友的１０瓶营养液哦。渣渣记性不好，不要揍渣渣。
第28章 情话
在家里待了几天，没有等到江禹裴上门，沐熙她等来了另一个厄运。
“这家餐厅的松饼配橙汁，是很好的选择。”上身白寸衫，下身黑套裙的女人将桌子上装有松饼的碟子往沐熙的方向推了推，脸上也是很得体的笑容。
四十多岁的男人和三十多岁女人的相亲会，沐熙本来是不用来参加的，可是……被沐父用了“不想重复上一次的错误”的借口，勉为其难地，沐熙还是作为陪同，出了门。
天色其实已经不算早了。
不能奢望大人将你的建议考虑为决定再婚的条件，毕竟如果是真的不想再婚，根本不会在她的面前提起这种事。要这样做的原因，有时候也简单地令人发指。
只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罢了。
沐熙依言配着橙汁吃了几块松饼，心中却在默默吐槽：而且如果是真心请她吃东西，怎么推盘子的时候，目光都是黏在她爸爸身上，撕都撕不下来呢？还是居心不良的可能最大吧。但两个人半斤八两、、、
突然就没了胃口，感觉很恶心，与爱屋及乌的道理相同，沐熙看向女人旁边的小男孩的目光也就算不上有多友好。
沐父或许是发觉了气氛的尴尬，正好感觉女儿对那个小孩子也有点兴趣，也不管适宜不适宜，张口就跟小男孩套近乎说：“你是跟你爸爸姓楼吧，长得真可爱，要不要姐姐带你出去玩一会？”
小男孩显然是那种怕见生人的类型，他先是缩了缩头，才放下挖冰淇淋的勺子，眼神真挚地望向了沐熙。
那样的眼神湿润的，很容易引得大人的好感，如果是寻常邻居家的姐妹，没准就会真的心软，但沐熙的话，只会让心中的厌恶感翻腾高涨地，连看都不看地表示拒绝：“我不喜欢小孩子，也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
从孩提时代，沐熙宛若天使般亲善的脸蛋，确实为她挣得了不少印象分，但这些印象分的加成，同样是基于沐父卫道士一般的性格。因为是沐城的女儿，所以一定是个善良的人，乃至善良到，无法再找出像他们一样更善良的人。虽然无底线的善良是可以等同于懦夫的，但只要有一日人们享受着像他们这样懦弱的人所带来的恩惠时，这个“善良”就是褒义词。
鬼知道那些随手帮忙的小事在别人眼里到底是积累出了何等的善良的高度，这话一出口，首先感觉尴尬的不是来沐父的交往对象，而是沐父自己，他喝着平日里最喜爱的俄罗斯红茶，一时之间，竟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了，他都忘了发火：“怎么了么？”
沐父这样说。
女人的脸上肯定是那种委屈，可怜，而又无可奈何的忍受的表情吧。光是这样想到，过去与现在的，这个人与那个人的一张脸就渐渐重合起来。旁边还打着已经去世的妈妈的备注：“小熙，要乖乖听阿姨的话，就像是听我的话一样……”
快要吐了。沐熙的左手捂着嘴巴，感觉眼前的景象和经久之前的某处场景发生的记忆一模一样，她摇摇头，抓了手提包，几乎是夺门而出。
沐父还是那副忧愁的样子：“这孩子。”并没有起身去追，而那一点忧愁反而在相亲对象的三两言语之下，化作了对女儿的满腔信任。他总是对自己的女儿怀有这样的自信。
“她会接受爸爸的一切决定呢，没关系的。”沐父重又喝了口红茶，淡淡的白兰地的味道在他舌尖的味蕾处绽放，略微还感到了一丝醉意。
呼吸急促的有点不像自己，回到家的第一时间，沐熙从房间旅行包的夹层里很快翻找出了一个氧气罐，拔了盖子，直到一罐氧气将尽，她整个人才算将将回过神来。
江禹裴的那些话，对她打击不可谓不大，很多埋藏在心间，几近被遗忘的东西被翻找出来，怎么说，在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之前，她都没有办法从中摆脱出来。更何况，爸爸要再婚的话，不就是要多个继母了么？继母这样的存在，在母亲去世之前，家里也曾是有过的，既然也已是说“错误”，那么可知带给当时沐熙的感受也绝对算不上有多美好。
右脚擦地，后背脊柱处忽的打了个激灵，继而厌恶感充满全身，沐熙慌忙地扒过一边的柜角，三两步跑进卫生间，扶着马桶止不住地呕吐起来，也不知道吐了多久，当她到盥洗台前，打开水龙头，双手碰水打湿面颊的时候，她看见由浴室门到墙那边的阴影里，仿佛是藏着一个人，继母清晰的五官从硬木的门面上显现出来，她在阴惨惨地笑？
沐熙的后背向来是有如插了根钢筋那般，挺得笔直，可是就是猛地弯下去，而所谓缘由，竟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继母温和的声音在彼时响道：“第一次紧张是难免的，再来一次怎么样？集中精神。”
不论是人脸还是身体，在沐熙的面前，刹那间都变得忽大忽小起来，可是便是这样，继母的形象不再鲜明，沐熙的心底才生出了一些可以与之抵抗的勇气。她不是那种遇到了难关就可以直接跨越过去的人，毕竟有时候自欺欺人，也能达到曲线救国的效果。
所以无视就好。
沐熙往自己房间的方向，手指搭上浴室的门把手，旋即将那道不甚明确的阴影掩在了身后。
苏华在线上等她很长一段时间了。
面对对方即将问出的话语，沐熙抢先一步回答道：“今天的晚饭晚了点，我也就晚了点，抱歉。”
新手村的出口处正是人来人往，苏华当然不会追究沐熙的这一点点的不守时，但是既然是能够开玩笑的梗，她也不会放过就是了：“狗儿不吃饭，多半是废了。吃饭好啊。”
莫名的冷笑话，沐熙可是ｇｅｔ不到任何笑点，她本就淡漠的脸上盛满了疑惑，从苏华的视角看来，嗯，有点萌呢。
就不继续打趣了，苏华这样想到，她对萌物向来没什么抵抗之力，也就很顺其自然地解释：“你就没有听说过那个很有名的广告么？孩子不吃饭，多半是肺热。”
这样说，沐熙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她的面容染上一层粉色：“可是把我比作狗，作为同学，不觉得有点失礼么？”
苏华握拳在嘴边，干咳了两声：“这种玩笑本来就是为了押韵，失礼不失礼什么的反倒是在其次，当时开心就好。”
“话说开心，感觉你就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啊，脸上时常带着笑。”沐熙噗地笑出了声。只是和苏华待在一起，心中的那点郁郁就会凭空消失，心情会放松不少。
“哼，可你不还是很得意地也笑了？”苏华上一世看见的沐熙的笑容总是一丝不苟的，这样的青涩感觉，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她决定让对方再开心开心，她别扭道。
“我是觉得你不笑的时候，比较文静，尤其只看侧脸的话，简直就是名门淑女的典范。”但果然容忍不到三秒。
侧脸？苏华的表情当时就不是很好了，但是她八风不动的笑颜早已是深刻地刻在骨子里的，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有让沐熙看出什么，她话锋一转：“好了，再谈下去就不用升级了，还是先开始今天的任务吧。”
沐熙毫无所觉得跟上去：“怎么怎么，我是不是谈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这个也可以一边走一边聊啊，不耽搁时间的。”
苏华头也不回地呛声：“你不觉得说名门淑女这种事跟我是绝缘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