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的小苏打(39)
“苏阿姨的儿子，前些天你也见过，两天前在学校附近的公园爆炸案中受到了一点波及，送到医院后，也就是昨天，医院的守卫也不严，我和你方阿姨虽然对警察的办案态度提出了强烈谴责，但是、、、你要知道，像我这样的教书匠，要是不把自己的师门给暴露出来，基本上都是没人理的，现在也只能看看那孩子的心理素质够不够强，能不能挺过去了，那孩子，他爸爸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还在外地，现在怎么说都是赶不回来的。”
“警察？出了这种事，难道不应该先告医院的守卫不力么？”
“医院方面已经答应承担这部分的责任了，我们是想要将凶手绳之于法，但是警察局那边拿出了犯人精神病的诊断报告，我们也没有办法。”
“精神病？”不知是触碰到了沐熙脑中哪一根紧绷的弦，她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虽然其后半句又很迅速地收敛了回去，但是还是被沐父察觉到了。
沐父以为沐熙是对这方面了解得不多，对其群体有误会，所以有心之下，倒也不吝啬讲解：“如果是真的精神病，除了自认倒霉，我们可能也没办法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但是我们听到了那个女孩给警方的录音证据，那个犯人分明就是一个神志清醒的正常人。一个正常人对我们联邦的的孩子做下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情，竟然还能逃脱法律的惩罚，这种事情，无论如何，我都是没有办法原谅的，我会抗争到底。”
“只是当前，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孩子啊。”沐父惆怅地叹了口气说。
“杀人犯……伤势很严重么？”沐熙提出自己的疑问说。
沐父刚想说话，但是在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又摇了摇头说：“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总服务台的服务人员在沐父说明了病人名字和病人家属的名称后，点点头，然后告诉他们：“那个孩子现在在顶楼的重症监护室５号房间。”
两个人齐声道谢，在进电梯的时候，沐熙拍了拍脸，然后又揉了揉脸说：“等会我还要笑么？”
“不用太刻意，方阿姨对你的印象很好。”
“不。”沐熙可不是在意那个即将成为爸爸第三人妻子的女人，她只是对那个孩子抱有一种上次说话伤人的歉疚感罢了：“我是说那个孩子，算了，反正你也不知道……”
“叮”的一声，只是说话间，电梯就到顶了。沐父拥了拥怀里刚叫司机老秦去买的鲜花，脊背忍不住又挺直了些许，他说：“你觉得我这样够不够正式？”
得，这话说的就跟没说一样，沐熙直接放弃交流：“这个月，已经没有哪一天您的着装比今天更正式了。”
走到一扇白色金属门的旁边，沐父上前敲门，沐熙在一旁光是站着百无聊赖，目光就落到那上面记有病人姓氏的铭牌，上面黑色正楷大写的一个“苏”字。
“苏华？”沐熙轻念出声，但是随即，她就将脑海中关于这个苏字的胡思乱想给撇到了脑后，不应该是她，她前两天还在游戏中跟她约定要到王都呢，她是刚刚出了转职副本，等晚上就可以再见面的人，要是被她知道自己以为她住院，还住在重症监护室，可不得了要怎么嘲笑她呢，而且，想什么不好，她要想苏华住院？可不正是太闲，随便一个苏字就让她想到苏华身上去了。
沐熙抿了唇，极力使自己回复到现实的状态中去。不一会，得了应许的沐父打开门，沐熙跟从着沐父走进去：“方阿姨好。”
原本应该对她的问好表示感激涕零的方阿姨此时却是一颗心全部都吊在自己的宝贝儿子上，前些天看见的那个神采飞扬的孩子正木然着双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不置一词，而他的妈妈就像是承载了他的全部悲伤，不住地低声哭泣着，一直妆容精致的女人此刻正散着鬓发，两手握着儿子的手，想要儿子振作。
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才是受害者了。
白色的床单下掩映着男孩的身体，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右腿旁边本应该还有对称的地方是空落落的，从大腿部就缺失了左腿，虽然现在义肢技术已经很先进了，但是总归不是自己的腿，想要像以前那样如臂指使总是不可能的。
沐熙咬了咬左手的食指指尖。而沐父则是将怀中的鲜花放进男孩床头柜的那个花瓶里，两手摆弄了下，使其更有朝气，便是走到方阿姨的身后，张开双臂，将其拢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慰道：“别哭了，我们还有事要做呢，现在哭得太厉害，等下要你哭的时候，可别连眼泪都掉不出来。”
半是玩笑的话语，在方阿姨这里十分奏效，就像是燃烧了斗志，她飞速地抹了眼眶的两包泪，对沐父说着自己的收获：“那个救了小峰的孩子昨晚又进手术室了，今早才醒，我先前去打听过了，她爸爸想要自己孩子再修养会，硬是不让我进去，我知道她爸爸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孩子现在这副惨样子，没个公道，我怎么能安下心，沐先生，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请你帮帮我。”
沐父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不用你说，这个我也一定帮忙。”然后他有朝向沐熙的方向说：“我和你方阿姨有点事要出去，你就先在这里照顾一下弟弟。”
也没管沐熙答不答应，这个方阿姨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依着沐父的怀里就出了门，看着被掩上没锁的门，沐熙也不知道该做如何感想。
房间里所有关于活力的因子随着两个人的不在而在刹那间消失，而那种先前的悲伤氛围在此时，效用也就无穷地被放大，沐熙站立着，感觉四面八方都是屏障，这很容易就会让她想起一些不是很好的事情，不管是触景伤情还是因景念人，这都是她所不愿意的。
想要打破着所谓的沉默，她想到。
但是男孩首先开口了，因为没有听过他讲过话，突然在空气中响起的声音，感觉就像是燃起了一串火花，带着某些理直气壮的人在自暴自弃之后笃定：“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这是什么话，初闻此言，沐熙还有点懵，她何时被人这样误会了，只是一个有着一面之缘的人，她会专门来看笑话？或许沐熙不是一个很擅长安慰的人，但论挑事，她绝对是一把好手，这句话凭空地将沐熙前面所有因顾忌而在嘴巴里囫囵了好几个开口和结尾的话全数憋了回去，她两手一摊，斜挑着眼角说：“可你也不过是个利用他人同情的卑鄙者吧。”
言下之意，竟是就将男孩的话给承认下来了。男孩本以为沐熙会辩解，会生气，会有各种各样的他意料之中的反应，只是绝对没有这一种的，是，是有怎样？男孩有些难堪地扭过脸。
不会真的是这样吧？沐熙还没真想这男孩真的是这样的想法，她顿时对这男孩有了点兴趣，可是从门缝处突然溜进来的争吵声，转移了沐熙的注意力，她从中听见了沐父的声音。
一声闷响，是物体突然倒地的声音，沐熙虽然对自己老爸的交际能力不抱什么幻想，但是要她看沐父被欺负，其实也是很难的一件事，沐熙拉开门就跑了出去，而男孩刚刚交握起的双手，只好再度溃散成虚软无力的两盘散沙，他刚刚，很想吵架的，真的。
沐熙出门所看见的场景，很干脆：沐父的一条腿正横在一个看样子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男人两腿之间，他一手抓着男人的手，一手扣住男人的肩膀，那声闷响正是男人反身过来，但是长久地习于安逸生活的筋骨皮肉并不能很好地配合他的思想行动，正是膝盖一软，单腿跪在了地上。
应该是谈判失败。沐熙叹了口气，刚要上前拉架，跟那个中年男子道歉说自己老爹的错，但是显然沐父可不是那种得了好处就会卖乖的人，他对一旁被这阵仗吓得呆若木鸡的方阿姨喊道：“这里我顶着，你快进去。”
只见方阿姨就像只得了鸡毛令箭的传令小兵，两条腿蹬着七八厘米高的高跟鞋，跑动起来，竟然给了沐熙一种矫健如飞的既视感，可也只是一种既视感罢了。沐熙愣了下，长腿细腰的标配，她迈了几步腿，转眼间就到了方阿姨的前面，这不得不说平底凉鞋的好了。
看着沐熙走到了她前面，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方阿姨就往沐熙后背使了力气，猛地一推，然后在沐父手下的男人拦阻之前，让沐熙卡了房门，自己直接进了病房，朝着那张病床就是一跪。
女孩的妈妈刚刚应该是在切水果，这时突然见有人闯进来，第一反应就是过来扶，可是方阿姨是下定了决心，不管人家怎么拉，硬是双腿就地扎了根，动都不动一下。
这就不是能不能让女孩帮忙的问题了，毕竟沐熙本人也是很讨厌这种近似道德绑架的行为，她先前被方阿姨一推，虽然不至于跌倒，但也是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她上前两步，对女孩的妈妈歉意地笑了笑，对着方阿姨刚喊了声阿姨，手还没有碰其胳膊。
“沐熙？”忽然一个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过来，沐熙犹如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僵硬地回头。
如果曾经是有什么想要做的，但是现在什么都不想做的。沐熙一定一定，会认为是此刻和苏华的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