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墙(28)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玉簟秋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容貌。

她想让陆持之看出来，又怕他看出来。隐约又感觉，他好像早就看出来了。

心情复杂。

*

玉簟秋第一个到办公室。后来的同事经过她工位，忍不住多看她几眼：“今天也是酷酷的小秋呢！”

“瘦高的女生穿衣服真好看啊，我要这么穿就是土肥圆。”

“小秋得有一米七吧？”

“没，168。”

“你看着好高！我就是被这两团肉弄得超显胖，我一不婚不育要它干嘛？烦死了。”

“要不你两换换。”

“不换！”

“哈哈哈过分了啊。”

乙致美术中心是宅男宅女的天堂。不用直面客户，也不需要与人当面交流，藏在电脑背后打字沟通即可。办公区域隔板很具私密性，是乙致公司专为社恐程序员设计，后来被广泛用于艺术部。

熟悉之后，大家偶尔也会窝里开黄腔。办公室的女生都很羡慕玉簟秋开朗的性格。

刚来实习就加上一堆领导的微信，坐着警车来上班，上来就去找主管商量扣工资的事，玉簟秋绝对是美术中心首位社交牛逼症。

第二位当属五楼的前台赵动莲。这两人毫无意外地成为了朋友，整天在一起大声密谋，势必要拿下某位策划小哥。

午休，微信弹出消息。

赵动莲：【阿秋！！我跟你嗦！我见到他了！！！那个让我悬崖勒马的小哥哥！】

赵动莲：【程序员是什么可爱的男孩子！憨憨的不会说话还爱脸红，我怕吓着他不敢上去搭讪你快来救救我！】

玉簟秋：【救不了，忙着帮同学卖柿子筹手术费呢。】

赵动莲：【只要你帮我拿下他，我就帮你解决你同学的手术费！说到做到，你同学家的柿子我全买了！】

玉簟秋立刻上五楼。

赵动莲埋伏在电梯口，跟个女色胚似的，盯着人家小哥哥流口水。

玉簟秋：“……”

至于吗。

转头见到那晚跟她一块儿吃过宵夜的乌龙，愣住。

她想跑。

见到玉簟秋，乌龙也懵了下，下一秒，他抬起头，眼神黯淡，双目无神，仿若一个盲人，转身，走掉了。

玉簟秋：？？？

又一个近视眼，太好了。

赵动莲：“……”

“他为什么看见你就走？”

玉簟秋：“可能是被我的眼神震慑住了吧。”

赵动莲一跺脚：“阿秋！”挽起她的手腕：“帮帮我帮帮我，搞到微信就行！我现在就下单买你同学家的柿子，有多少库存我全要了。”

玉簟秋一咬牙：“行。”暴露就暴露吧，“不过你买这么多柿子能吃完？”

“发给员工呀，我爸公司那么多人，一人两箱很快就分完了。而且这是助人为乐做慈善，我爸还得夸我懂事呢。”赵动莲秒拍秒付：“叫你同学家发货吧，我直接点收货。这下你必须帮我拿下他了吧！”

玉簟秋被富婆壕到了：“就要个微信？”

“对！剩下的我自己搞定。”赵动莲对自己的美貌非常自信。獨jxksl

玉簟秋：“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管他要吗？”

“他超害羞！我这不是怕吓着他，给他留下阴影嘛。”

玉簟秋点头表示懂了：“三天之内，保证完成任务。”

*

同学的母亲在电话里万分感激，说儿子手术已经做完，情况很稳定。

玉簟秋听见同学妈妈喜极而泣的声音，感动的同时又很感激那个不曾放弃善意的自己。

被那么多人嘲讽，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她心里还挺委屈，分享欲也降低了。她已经好几天没更视频。

下班后，玉簟秋在小区门口碰到了老郭。

老郭是那个被玉簟秋唤醒的植物人。

“郭伯伯？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老郭笑道：“今早刷微博看到你的事，过来看看。”

因为身体原因，老郭坐不了飞机，从老家坐高铁过来要八个小时。玉簟秋担心他的身体：“您别看网上那些人瞎说，我现在不靠流量赚钱，我有正经工作的，在家大公司实习，福利可好了！”

老郭问：“还记得你当初在医院讲的那个段子么？”

玉簟秋：“您听见了？”

老郭摇头：“你讲的什么我记不得，只知道每天都有个温暖的声音在说话，像我女儿一样。”

他的女儿早在那场车祸中去世了。

“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也像你这么乐观、积极勇敢。”

玉簟秋抠着背包肩带，垂下脑袋，扁扁嘴：“像我不好，太倒霉了。而且我也没什么优点。”

老郭说：“就像你段子里讲的，你从小运气就不好，总是遭人非议，被人误解，原本一件好事，发生在你身上却总会变成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