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晰(151)

“他和我是同学，不过他不是艺术生，这段时间我要集训，就提了分手。”乐哲说着，随手从包里拿出了一罐可乐，打开了拉环，像借酒消愁那样咕噜咕噜灌了下去，“原本他就担心同学和家里人知道他是同性恋，我又不太愿意藏着掖着，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能甩掉我呗。”

穆辰心想这问题果然问错了，平白勾起别人的伤心事，但是私心却让他继续问了下去。

“为什么集训要分手？”

“穆辰同学，你没听说过吗？能熬过集训的情侣出现的概率不高于公鸡下蛋，母鸡打鸣，黄鼠狼给鸡拜年，彗星沿着正方形轨道运动……总之就是非常少见，集训时间长，强度大，几乎等于异地恋了，要么就是感情越来越淡分，要么就是一方和别人玩暧昧分，据我所知坚持下集训还在一起的，很少。”

“不过这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一次集训就见了人心，算是值当的了，而且也给了彼此一个想清楚的机会，毕竟那种感情基础上了大学如果不在一个地方的话，也迟早会这样的。早死早超生，长痛不如短痛嘛。”

“当然我不是说你和你的男朋友一定坚持不下来的意思毕竟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哎对了，你和他的事，家人不知道吧？”

穆辰心里隐藏的因没有和父母出柜而产生的愧疚感突然就挣脱束缚冒了出来，铺天盖地的把他笼罩其中，喘不过气。他如鲠在喉，艰难的回答了一声：“嗯。”

乐哲似乎也感觉到这是刺激的有些过了，放下可乐坐到穆辰身边，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嘛，没说那就是还有一线生机，说不定……家人不会反对呢？”

这种可能不想也知道概率比集训不分手还小，但是穆辰突然觉得很累，没有反驳，他感谢了对方的安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只是没睡够想休息一下。

乐哲走开之后，穆辰面朝隔板躺了下去，掏出了手机，在微信上打下了一行字。

[江皓，你想我早些告诉我爸妈我们]

打了一半，他又一点一点的删掉。

[集训时间好久啊。]

发送后却想起了现在恰好又是上课时间，一定会打扰到他，刚想撤回时，对面再一次秒回了。

[江上月：还没开始就觉得长了？]

[长庚星：就是……好长时间都不能见你了，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

[江上月：想我的时候，电话，微信，视频都可以，只要你愿意，我一直等你消息。]

[江上月：我可以永远秒回。]

[江上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好好休息，到了那里就好好上课，不要让我担心，嗯？]

江皓从穆辰平淡的字句中看到了他的顾虑与担心，于是停下了手中的笔记，一条条的发送着信息，安抚着那个离他越来越远的人的心，刚好这时下课了，他等着老师走出教室，就从后门出去进了盥洗室，关上了门，按住语音键录下了一句话。

“Te quiero.我爱你。”

屏幕那一边，被压低过的少年嗓音通过耳机灌入穆辰的大脑皮层，灌进四肢百骸，引发了烙入灵魂的心跳悸动。

那句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隐秘告白，如同密码一般通过电波传递过来，拨乱了心跳，抚慰了不安。

你的爱，就是让我安心的唯一良药。

72、凛冬忽至

美术生集训的日子并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那样，不用学文化课，每天就是画点画，其余时间只管玩儿。没有听起来那么简单。

每天的课排得很满不说，还有一大堆绘画作业，素描色彩速写轮换着上课，绘画练习通常要一直画到凌晨才能画完，基本上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在画室椅子上补觉更是家常便饭。

穆辰也在日复一日三点一线的生活中明白了为什么乐哲会说集训是分手高峰期。

很累，但是穆辰知道有一个人比他更累。

江皓在起初的半个月里每天晚上都会给他发信息，穆辰有时候太忙会顾不上，但是一有空就必然会先回复，一来二去江皓也摸清了穆辰的休息时间，会踩着他洗漱完毕上床睡觉的点给他打电话，只不过每次都只是说一分钟就挂断，即使穆辰不愿意挂他也不会破例，直到后来听穆辰说太长时间没有看文化课有些担心，江皓才改在电话里给他读课本，直到听到穆辰睡着，才挂掉电话。

同宿舍的同学因为太累，一般都是倒头就睡，穆辰为了不打扰同学，打电话都会带耳机，江皓压低的声音就这样灌入耳道，温柔又沉着，给人无比的安心感。因为每晚的这个电话，穆辰起初因为有些认床而导致的睡眠不足都不治而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