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晰(2)

穆辰凝视着他，突然被一种浓重的悲伤袭击。

这样美好的月亮，应该悬挂在天上，让黑暗的夜空被他的光芒点亮，让平凡的人世感叹于他的明亮，纯净和圆满。

他不应该被困在这里。

那一刹那，他忘却了自己身体的寒冷，不顾一切地朝月亮走去，张开双臂，拥住了那团颤抖的光亮，试图将他从水中捞起。

冰冷的水打湿了他的衣服，渗入他的每个毛孔，他都再也顾不上，用尽所有的力量和深渊抢夺着他的世界里唯一的光。

穆辰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别的东西，一个信念填满了他的整个胸膛：

让他拥有他本该拥有的一切。

可脚下的水好像突然间有了生命，猝不及防地将他和他拥抱着的月亮向下拖去，穆辰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变故，重心一下子偏离，随着那个力量向前倒去。

原本以为会撞上月亮，却只扑到了一片冰冷的水。

他惊诧地抬头，四处寻觅着月亮，只看到一滩被他撞得支离破碎的白色光影。

他疯了似的用手去抓那些碎片，绝望地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却看见眼前出现无数颗闪烁的星星，带着那些碎片缓缓升上苍穹，拼合成与刚才几乎别无二致的月亮。

只不过这次，他不再颤抖，不再微弱，不再浸没水中。

而是高悬在全世界都可以看见的地方，恣意地散发着光芒。

繁密的星星紧挨在月亮旁边，光芒辉映，照彻天地。

月光明澈，繁星晰照。

正文

2、辰光初露

“穆辰，起来啦！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穆辰闭着眼睛朝床头柜伸出手，摸索了几下，打落了柜子上放的一本书。

“穆辰，起来啦！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不断的发出一个女人的响亮的犹如狮吼的声音，闹得穆辰烦躁不已。他又摸索了几下，终于找到了吵醒他的罪魁祸首，一把抓住手机狠狠的摁掉了起床铃。

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到了床边，冷得他直哆嗦，他伸手把被子胡乱拽回到自己身上，然后往上一拉，蒙住头睡起了回笼觉。

“小辰！闹钟都响了还不起来，周一就想迟到啊？”

一个和闹铃声音如出一辙的女声从门口传入，大嗓门极具穿透力，尽管卧室和厨房隔了两堵墙，她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到了穆辰用被子紧紧裹住的耳朵里。像一枚精确度极高的导‘弹，在耳边“彭”炸开，火花烫的穆辰皮球一样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迟到过了……”

尽管慢了半拍，他还是含混不清的回怼了程女士一句。

眼皮和眼皮大概是太过相爱，彼此挣扎了好久，才解放出一半的眼球，光线从半睁开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凭着开启了一半的视觉还有多年练就的条件反射，穆辰摸到了被埋在被子里的衣服。

穿上宽松的校服裤，双手伸展着把自己塞进了毛衣里，乱糟糟的头发刚从领口野草一样地生长出来一截，半睁开的眼皮就在毛衣制造出的黑暗中舒服地垂了下去。

画面静止：一秒、两秒、三秒……

一直到第十秒，那堆野草下的脸才终于重见天日。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知重复过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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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辰是赖床加起床气重度患者，十六年病龄，和当前年纪一样。现在上了高中，也没有半点“悔改”的迹象。记得初中有一次玩真心话大冒险，一个同学抽到的真心话是”你坚持做的最久的事情是什么“，穆辰就暗暗地想，这问题要是问他，他怕是得回答”赖床“。

虽然这个毛病顽固的像是汰渍加蓝月亮都洗不下来污渍，但是所谓一物降一物，上天恰好派了个能治得住赖床的妈妈来对付他。

穆辰的妈妈程瑛是一名高中老师，勤勤恳恳工作了十余年，爱岗敬业一丝不苟，生物钟比原子钟都要准，准度和穆辰的正好成反比，再加之她出神入化的狮吼功，每次都能断绝穆辰的赖床的可能。

但是程瑛带的高中班，工作很忙，加上时不时就要出差培训，外出交流，经常不在家，于是程瑛女士干脆就把穆辰的闹钟铃声换成了自己的“起床吼”录音。

这个明智的决定让穆辰这个“起床困难症“重症患者一次次地在迟到的边缘惊险生还。

不光如此，他还成了“从来没有迟到过“的珍稀物种。

虽然这其中没半点自己的功劳，但是穆辰还是很引以为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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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好了衣服，他迷迷糊糊的走出卧室，原本应该像平时的路线一样，直奔卫生间简单洗漱一下就出门，但他却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门口，手搭在了把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