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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客栈之六 月阙卷 摘叶飞花(14)

丹真笑了笑,道:清虚道人的这个主意,是我建议的。这件事,其实早就在我们计算中了!

柏雍缓缓点头,丹真续道:钱盈舒是天罗教的人,崇轩向来爱才,杀了他,崇轩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样,就能将他的注意力移开;杨锋是吴越王的人,而且......你远远想不到杨锋对吴越王有多重要,所以,他也能一定程度上牵制住吴越王,使他无法关注武林大会。而铁万常......

丹真笑了笑,道:你已经知道他是曼荼罗教的人,但却不知道,他是教主姬云裳的亲信,据说,本将由他引导姬云裳唯一的弟子,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这也是一个很大的变数,是我一定要制止的!

柏雍叹道:崇轩、吴越王、姬云裳,还有谁,是你们要算计的?

丹真道:你!

柏雍道:我?

丹真道:不但是你,而且还有郭敖、凌抱鹤!你以为崇轩是怎样知道我们摘叶飞花的秘密的?那是我故意泄漏出去的,而目的,就是要让你们互相牵制!

她接着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枷锁,‘摘叶飞花'一案,就是要借这个枷锁,将每个人套住。你的枷锁是正义,所以这几桩命案都发生在你身边,你会为了草菅人命而愤怒,而这愤怒,甚至会让你放弃别的任何事情。所以,你已经失去争夺武林盟主的资格了。

她挥枝敲了青驴一下,让它安静下来,接着道:崇轩也有他想要的东西,那就是--他自认为存在的他的克星。他向以为算无遗策了,这正是他的缺点。以他的性格,虽然答应了你们的赌约,却必不会亲自入场争夺盟主之位,而会在场外布下埋伏,想要将整个武林大会的人一举歼灭。他的这个野心,正是我要利用的。

柏雍道:若他真的得逞了,整个武林大会都飞灰烟灭,你辅佐的人,又如何坐上武林盟主之位?

丹真笑道:他不会得逞的,我们想到了这一点,自然会有对付的计策。

柏雍顿了顿,又道:郭敖呢?凌抱鹤呢?

丹真道:他们都是都是狂傲不羁之人,未必看的中武林盟主的称号。而经过我精心安排的摘叶飞花一案后,他们必定更憎恨对方,一见面就会拼个你死我活,更无法顾及武林大会了。

柏雍点了点头。丹真分析得非常有道理,经过摘叶飞花巧妙的连接,姬云裳、吴越王、崇轩、柏雍、郭敖、凌抱鹤,这些武林盟主有力的竞争者,都已被圈进这个局里面了。

问题是,究竟谁才是丹真要辅佐的人?

丹真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淡淡道:等武林大会结束之后,你就知道了。

柏雍却笑了,缓缓道:莫非你觉得华音阁的人做武林盟主,就会好一些?

丹真的身子猛然顿住,道:你说什么?

柏雍悠然道:你辅佐的人,是华音阁的新贵,步剑尘的属下,是不是?

丹真厉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柏雍道:我一直怀疑,华音阁的步剑尘身份何等尊贵,又怎么会随意出现在点将台上?若没有武林盟主这条大鱼,他又怎么会出动?只怕和你商定这些计划的,正是这位华音阁代阁主吧?

丹真盯着柏雍,一字一顿道:我还是小看了你。

柏雍笑道:我只是让这件事变得好玩些而已。我看啊,步剑尘和你定下的这个约定,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他也并非真想让此人上台,而你决定的那个人,也未必能做成武林盟主。他的声音很轻,但却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如你所言,上天有自己注定的‘缘',武林也会选出自己的盟主,无论什么人的干预,都未必得逞。玩弄天命的人,也必不会有好下场。

丹真目光森森流转,默然不语,突然道:修习了梵天宝卷的人,果然不一样,怪不得那人一定要我阻止你去洞庭,有你在,我辅佐的人真未必能夺得盟主之位。

这次却轮到柏雍的脸色变了。梵天宝卷,他实在没有想到丹真纳沐能够看出这一点,这是绝无人知的秘密!难道她真能洞悉未来,无所不知?

丹真纳沐眸中光芒隐没,又恢复为一汪沉静的幽潭:你们每个人,都是力量的一极,而我一定要调和这一切,所以你必须留在这里。

她长叹一声,驱驴后退两步,淡淡道:梵天宝卷是魔物,想争夺它的人很多,这便是第一个。

不用她说,柏雍已感受到了背后盯着一双饱含怨憎的眼睛。他并没有回头,因为只要他一动,就会招致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柏雍瞬间陷入完全静止,但他并不是消极的静止,这不动中竟然隐含了最强大的守势,他全身连丝毫破绽都没有,足以抵抗住任何奇袭。

丹真纳沐微笑道: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缘',由你开始的,便该由你结束。她淡淡道:由我开始的,也该由我去结束。她轻轻喝了一声,青驴咯咯,径自走得远了。

杀意森寒,柏雍只有苦笑。眼看丹真纳沐走得看不见了,他忍不住向着身后道:这位兄台,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我不杀你,你也不要杀我好不好?

那人并不作声,柏雍道: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要学武功呢,我可以教你,教《梵天宝卷》也可以,但请你将手中的剑先放下好不好?古人云:‘乃知兵者乃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圣人尚且如此,何况我们这些碌碌无能之辈呢?对于‘兵'这个东西,那当然是能禁绝就尽量禁绝啦,你说是不是?

背后杀意倏地一震,那人疯狂地大笑起来:求我!快使劲地求我!多求我一会,我就让你多活一会!

柏雍惊叫道:沈清悒、沈姑娘!怎么会是你?他忍不住回头。

那股杀意疯狂攀卷,但沈清悒并没有出剑。她脸容扭曲,再不是原来的清秀模样了。她手中拿着舞阳剑,胳膊却不停地颤抖着,仿佛受着什么极大的惊吓。原来顾盼有神,明眸善睐的眼睛也混浊无比。舞阳剑的剑刃也是一片漆黑。柏雍都不确定她是否能看得到东西。他试探着道:沈姑娘,你......

沈清悒却全然不理会他说什么,喃喃道:我只不过是打碎了一个瓶子,我又不知道那里面是救命的药,我逃出去了,为什么却要一次次地派人来抓我?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就没人疼么?

她仿佛陷入了记忆的深思中,不停地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声音渐渐沉了下去。接着突然咯咯地大笑起来:那些抓我的人都被我杀掉了,都杀掉了!我不要回去,我会死掉的!她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睛张得大大的,惊恐地看着面前。但她的双目中依旧一片混浊,根本就不像能看到东西的样子。

柏雍担忧地看着她,就见沈清悒笑了一阵,怔怔地流下眼泪来:我却没想到,这一次先生竟亲自来了,我好怕!我不敢跟先生打啊,先生平日对我很好,我也不要跟他打!可是先生!为什么你这么狠心,竟然亲自到荆州来找我,你一定要逼死我么?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她掩面跪了下去,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柏雍叹息了一声,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不要怕,有我在,任何人都伤不到你的。

他突然踉跄后退,肩膀上赫然插着一柄长剑--舞阳剑!

沈清悒疯狂大笑着站了起来,她满头乌发当风而舞,声音竟然凄厉无比:嘻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才能夺到《梵天宝卷》,才能向步先生交代!

柏雍的微笑凝结在脸上,变得极为苦涩,剑锋刺入的部分酸酸麻麻的,并不感到很痛,但整条胳膊却再也举不起来,显然剑中被喂上了极为猛烈的毒物,他喃喃道:步先生?你也是华音阁的人?

沈清悒狞然笑道:是啊,我打碎了步先生给女儿调制的药,又杀了他派出来追我的人,他不会原谅我了!可是我好想将功赎罪,不再过东躲西藏的生活。是丹真告诉我你有梵天宝卷,所以我才一直跟随你,接近你!可是你太狡猾了,骗不到你,我只有抢了!《梵天宝卷》这部梵天大神传下来的经书,载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良方,比什么药都灵。你快给我,让我能回去向步先生交代,给我!她脸容一阵扭曲,缓缓向柏雍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