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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思(27)+番外

“我是十一月。”小道士闷闷地低头,啃了口馒头。

星河笑道:“那你这声姐姐没白叫。”

李绝瞅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我找的一个方子,姐姐抓了药,按照上面写的给婆婆熬了喝。有好处。”

星河忙起身接了过去,打开看时,只见字迹十分俊逸,她看的入神,不由念道:“黄……人、参,川……呃……桑……生?”

念了几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有点不自在地停了下来。

李绝正听她念的古里古怪,“黄芪”少了芪字,“桑寄生”少了寄字,“川芎”少了芎,“人参”虽念全了,但磕磕巴巴带着犹豫。

他并未往别处想,只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姐姐只管说。”

星河把那张药方合起来:“没、没有不妥。”

李绝见她反应古怪,便忙把最后一口馒头嚼了,起身走到她身后:“我这是查了古方对症下药拟出来的,这黄芪,川芎都是通血活络,调气止痛……”

才说到这里,就见星河的长睫闪烁,仿佛是要躲避之意。

李绝想到她刚才看药方的神情语气,心头一震,脱口道:“姐姐莫非……不识字吗?”

星河的眼睛蓦地睁大,而后又失落地垂下眼皮,过了半晌才低低地“嗯”了声。

李绝难以形容心中的感觉,这样的绝色佳人,这样玲珑的心机,竟然不识字。

他从没想过这个。

星河低着头:“小时候读过几天,后来,情形有些困顿,外婆的腰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伤……就没有再读,外公教会了几个字。”

“不识字”,是星河心里的隐痛。

她本来不想跟外人说这些的,但不知为什么,竟对小道士说了出来。

发自本心的,她不想让小道士看不起自己,但也没有办法,她确实是这样寒酸的境地。

兴许是一开始在吕祖殿给李绝无意窥破她的打算,被看穿了她的本真。

再相遇后,每次跟李绝相处,星河都处处戒备、处处小心留意,生恐一举一动,一丝一线都会被他抓住耻笑。

她的处境,她的算计,她的不识字……她觉着自己就像是个很卑微的尘,苟延残喘地挣扎着。

“姐姐……”李绝轻声地唤,声音温柔的像是和煦的阳光。

星河抬眸,她的眼圈已经红了,明眸里闪闪烁烁的是泪光。

李绝的手动了动,仿佛要给她擦却又停下:“姐姐要不要学识字?”

“嗯?”星河疑惑地,这个眼神太懵懂了,像是一无所知的奶猫,很适合被人欺负似的。

李绝喉头动了动:“姐姐若愿意,我教姐姐识字啊。”

“你?”星河眉头一皱,继而笑了,是一种无奈而开心的笑:“胡说,你只在山下留六天……到今儿已经是……”她举起兰花似的手指掐了掐:“第三天了,顶多还有三天,能教几个字?”

“那姐姐就是愿意了?”李绝听出她没拒绝,而只是在考虑可行性。

星河低低哼了声:“谁不愿意学字呢,我可不想做个睁眼的瞎子。做梦都想。”她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衣角。

李绝看着她长睫低垂,唇角委屈撇着的模样,以及这句“做梦都想”。

他轻声地,像是在哄骗一个小学生:“那姐姐有没有听说‘世上无难事,人心自不坚’?”

星河抬眸看向他。

李绝眉眼带笑:“就是说天下并无难办的事,只要有心去做,不要心生退缩,就一定会干成。”

“世上无难事,人心自不坚……”星河跟着念了声,她知道此事做起来困难,但小道士这么说了,她突然就觉着眼前豁然开朗,十分开心。

正说到这里,就听到炕上平儿模模糊糊地:“姑娘,你的脚呢……”她动了动,把被子一角抱住:“不冷了吧?我抱紧些。”

地上两人本以为平儿醒了,星河大为紧张,听她竟是说梦话,才松了口气。

李绝有些疑惑。

星河低声解释:“我一到冬天,手脚冰凉的,原先这屋里没有炭,平儿便给我抱着脚,这样会好些。”

李绝看向她的双脚,裙摆之下,露出小小的一双脚,穿的是粗麻的云头履:“姐姐是体寒啊。”

星河把裙子往外拉了把,抿嘴笑说:“什么体寒体热,你小小年纪,懂的倒是不少。”

李绝听她又说自己“小小年纪”,便淡淡道:“我不小了。姐姐都要谈婚论嫁了,我只比你少几个月罢了。”

星河听到“谈婚论嫁”,一时愣住,略略地有些刺心。

李绝知道不该说这个,但此刻竟忍不住,便悄悄地问:“姐姐……也曾对高佑堂、像是刚才一般的笑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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