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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思(42)+番外

才进门,就听见小道士那沉浑雄厚的声音,不疾不徐,平和稳重地念着平儿听不懂、却很好听的诗文。

原来是星河叫李绝为自己念那本《千字文》,把自己原先不认识的字儿都叫他教了一遍,此刻她正一边纳那件袄子,一边让李绝再多给她读几次,以便于记得更牢靠。

平儿走到堂屋,正听见李绝念道:“似兰斯馨,如松之盛。川流不息,渊澄取映。”

里头星河则问:“什么叫‘似兰斯馨’?”

李绝道:“就是说一个人的品德要如兰草般清香。”

星河问:“哦,那如松之盛就是说要像是松树柏树一样的端盛吗?”

“是。”小道士赞许应了声:“姐姐甚是聪慧。”

“哟,小道长成了夫子了。”平儿几乎不舍得打扰,却还是忍不住掩口笑了:“我听着这两句,前一句像是姑娘,后一句……”

双眼滴溜溜地看着小道士,却没有说出口。

李绝停了下来,见她手中挽着个篮子,里头鼓鼓囊囊的。

还没来得及说话,是星河道:“你不快进来,啰嗦什么?”

平儿这才忙入内,见她在炕上缝小道士的袄子,便笑道:“姑娘,你真是干活学字两不耽误。”

星河停了手,却不说话,眼睛看向门口。

“容止若思,言辞安定,笃初诚美,慎终宜令。”李绝仿佛心有灵犀的,重又开始念。

星河抿嘴,问平儿:“成了吗?”

平儿的眼睛放光,上前道:“姑娘你猜,那东西当了多少钱?”

星河看她满脸兴奋的样子,想猜,又觉着猜不着:“你只快说。”

平儿吸了吸气,把五根手指比了出来。

星河迟疑了会儿:“五……五两?”

平儿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星河睁大双眼:“五、十两?”

“可不是吗!”平儿迫不及待的,从怀中把一个扎的紧紧地帕子拿出来,沉甸甸地,“姑娘你看。”

星河头一次过手这么多钱,手都有点发抖:“这么多?”

这简直够了他们几年的花销了。

平儿得意道:“我回来的时候发了狠,买了只鸡,又去药店买了些参,今儿就给老爷子跟老太太一起补补。”

星河的心怦怦乱跳,只听外头是李绝的声音:“上和下睦,夫唱妇随。外受傅训,入奉母仪。”

不知为何,后面两句声调有些低。

“那小道长呢?”星河忙又问。

平儿道:“我买了鸡,才想起他不吃荤腥,不过也有法子,用人参跟红枣同煮,又补气又补血。”

中午,两位老人家喝了人参鸡汤,都觉受用,便去安歇。

李绝却不肯喝,星河逼着他喝了一碗人参红枣汤,自己跟平儿也喝了半碗,没觉着如何,就是身上仿佛真的暖了几分。

正星河把那件袄子缝的差不多了,便叫李绝过来试试。

小道士脱了外头的那件宽绰道袍,把星河的那袄子也解了,星河望着他被血染了的中衣,迟疑着说:“你要不要脱下来,让平儿给你洗一洗?”

李绝忙道:“不用了姐姐。我……”

他本来想说“我很快也要走了”,但此刻竟说不出口。

星河没有勉强,只是把那件已经半成的袍子披在他肩头。

李绝发现这袍子很大,几乎到了自己的膝上,一时惊讶:“不是做袄子的么?”

“山上冷,想给你做的大点儿,到底遮遮风。”星河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低头往下看:“哎呀,我以为够大了……”

李绝怔住。

星河俯身半蹲,纤纤的手指在袍子上轻轻抚过,又把袍摆的两角儿往下稍微拉了拉,勉强到膝头。

她抬头看向小道士:“你竟然比我想的还要高些。”

李绝望着她在自己面前半蹲仰首的样子,一张嫩生生的芙蓉脸,娇嫣的唇角挑着一抹笑意,明明无心,却偏极为动人。

这一眼便惹了祸,李绝心头微动,刹那间体内流火乱窜。

他正要挪开目光,鼻端忽地一热。

下一刻,鼻血已经毫无预兆地急流了出来。

小道士急忙伸手捂住鼻子,热热的血糊了一手掌心!

星河看的明白,眼睁睁地就看到他的血喷似的涌出,吓得起身:“这是怎么了?”又叫平儿。

李绝捂着鼻子,转开头不看她。

平儿跑进来,见状也吓了一跳:“这是碰到哪里了?”

她以为这个惨状,应该是小道士不小心碰到了墙之类。

“不、不要急,没事,”小道士含糊的,本来就低沉的嗓音此刻更加沉浑几分:“我……我的体质是这样的,不适合喝那些人参汤,容易……上火。”

星河跟平儿稍微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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