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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客栈之七 星涟卷 叶落洞庭(9)

李清愁心中一阵恶心,他的双指猝然伸出,对着那金蚕凌空一夹。

他的手指离那金蚕甚远。但那金蚕突地一声怪叫,口中的两只钳子已经被这一夹截断。李清愁跟着一指弹出,那只金蚕惨叫之声陡哑,被他将指风弹进它口中,内脏爆裂而死。

蓝羽却笑了:"我的夫君,果然是有本领的人。那么,就多给你几只金蚕如何?"

她的手抖出,十余只金蚕齐齐飞起,在太阳下闪起点点金色的亮光,向李清愁飞去。它们此次并不是对准李清愁攻击,而是在空中划出一条条金色的痕迹,看似杂乱无章地飞着,但李清愁的脸色却变了。

金蚕蛊号称天下第一蛊,这盛名绝非浪得。秘魔之影屈于第二,尚且灭了少林派,这第一的金蚕蛊,又岂是寻常?

那些金蚕在空中纵横飞舞,乃是拉出一条条金丝,剧毒的金丝。这些金丝极轻极细,倘若阳光稍微弱一些,就再也看不出来了。而其毒性更是远远大于天下任何一种剧毒,就算是武林高手,也绝沾不得半点。蓝羽养蛊之术犹胜前辈,这些金蚕在空中纵横飞舞,眨眼之间就织成一张巨大的金网,向着李清愁当头罩下。

李清愁右脚踢出,一块大石被他踢起,向那金网上飞了过去。那金网竟然坚韧无比,李清愁一踢之势何等凌厉,那金网竟然只是晃了晃,连一根金丝都没断裂。金网更是粘涩无比,巨石竟然沾在了上面。金网震动,那些金蚕都是一阵欢啸,争相涌了过去,将那巨石咬得咯吱作响,不一会子,吃得干干净净。

李清愁看了,不由得骇然变色。

蓝羽悠然笑道:"怕么?并不怕的,我跟你一齐受这辛苦,可好?"

她拿出了一只金蚕,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那金蚕一声欢啸,撕着蓝羽的皮肉,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蓝羽痛得脸上肌肉不住抽搐,但她仍然奋力微笑,道:"来吧,虽然痛一点,但很快就会过去。我不要这具肉体,等到来生......"

她眼中升起一阵迷朦的雾气,沉浸在了对未来那虚无飘渺的美好生活的幻想中去了。

李清愁大喝道:"醒来吧!没有什么来生!"

他猝然鼓起全身的劲气,脚尖连出,几块大石被他连环踢出,向那金网上落去。他身子一肃,一指弹出。

这一指,乃是他全部武功的精华。郭敖的剑,李清愁的指,那都是江湖中的一绝。这一指看去并无什么奇特之处,但那张偌大的金网,连同十余只狞恶的金蚕,被这一指弹动,斜斜飞了出去。

蓝羽大笑道:"我的金蚕刀枪不入,你就算能打飞它们,又能如何?"

她的笑容倏然止住,因为那金蚕飞去的方向,正是波旬所在的地方!

也就是玄通青造之阵的总枢所在!整座君山的力量所压聚的终点!

几乎是本能一般,波旬那霸绝的剑光随着他灰沉的眸子一闪,裂空擘电般的轰出,向着金网撕啸而来!

第五章、报君九死未辞多

丹真受摄心术反挫,伤在心神,极难痊愈。崇轩守在她的榻前,他仰望着天上那微淡的云色,于是叹道:"天要变了......"

丹真苦笑道:"天能怎么变?还不是受困在这见鬼的君山中?"

崇轩笑了笑,道:"那未必然。"

丹真精神一振,道:"你......你有什么办法了么?"

崇轩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办法,但李清愁一定会有办法的。"

丹真不解道:"李清愁?玉手神医?他能够有什么办法?"

崇轩微笑着将李清愁与蓝羽在苗疆中的 一段情缘说与她听。

丹真点头道:"如此说来,蓝羽对李清愁已然爱到了极处,最后必然会帮着李清愁对付波旬,以她的金蚕蛊的威力,的确大有可能将玄通青造之阵破掉。"

崇轩笑道:"金蚕蛊虽然厉害,但玄通青造之阵乃逆运造化之力,集合整座君山之力量于一身,蓝羽未必能破得了它。但我相信李清愁能的。"

丹真疑道:"李清愁竟然能够破掉玄通青造之阵?他能够破掉这连你我都束手无策的绝阵?"

崇轩缓缓点了点头,道:"你我若不是大意,这阵法也未必能将咱们困住。李清愁的修为,实已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只因他已经修炼成了‘情蛊'。"

丹真皱眉道:"情蛊?那是什么东西?"

崇轩道:"我从天罗宝藏的秘典中得知的,江湖传言金蚕蛊乃是天下第一毒物,但其实天下至威至毒者,并不是它,而是百年前笑傲一时的医门与巫门的最高秘法所修炼成的‘情蛊'。天罗秘典上讲医门与巫门本是两姊妹所创,共同行走江湖。但不知为什么,两姊妹忽然反目成仇,从此医门巫门成了生死仇敌,连绵争斗了五十多年,终于被天罗教灭掉。而两门决裂之后,各执半部秘籍,所以都没有修炼成情蛊。而且若要修炼成情蛊,必须要寻得天下难得一见的蛊母之体,并让她心甘情愿地废弃一半修为,将蛊母的元灵之气渡入自身,才能够筑成情蛊的根基。此后通灵变化,无所不能。"

丹真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又怎么知道的呢?"

崇轩淡淡道:"李清愁本是巫山医门传人,持有半部秘籍。而蓝羽却是巫门蛊母。在苗疆,我亲眼看到了蓝羽将蛊母元灵之气灌输到他体中,情蛊筑成的情景。我也看到了华音阁苍天青阳宫主步剑尘将蓝羽邀走的情景。"

丹真沉吟着,缓缓道:"如此说来,是你故意将李清愁引到君山上来的了?"

崇轩笑了笑,道:"不错。只有李清愁,才能克制蓝羽。"

丹真禁不住问道:"这玄通之阵中连信鸽都飞不出去,你又是如何传递消息的呢?"

崇轩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悠然道:"还记得我在月下为你梳头么?其实那并不是梳头,而是用这面镜子将月光反射出去,从而传递信息的。无论我走到哪里,我的部下都会按照我事先的吩咐,在不远处等着我,时刻注意我用月光发出的信息。玄通之阵虽然严密,但却无法将月光遮挡住。所以,我才能联络到李清愁,并将他引过来。"

他脸上浮起一阵笑容:"李清愁并不知道,心明师太跟钟成子都是天罗教的人。心明已经在峨嵋卧底多年,凭着天罗教的暗中帮助,顺利登上峨嵋长老的位置。至于钟成子......其实李清愁本应该想到,钟成子的资质本就不如他的哥哥,若没有天罗教的机关秘典,他又怎能做出璇玑青凤这样的杰作来呢?"

丹真道:"如此说来,你是胜券在握了。"

崇轩的笑容渐渐收起,他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玄通青造之阵是张网,将我网住。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这张网,网住要捉我的人。"

仍然是清水,仍然是粗碗。

仍然是岩石一般的骨节,轻轻地扣在碗沿上,在水面荡起一波波的涟漪。

碗边的人注视着这涟漪,他在沉思。

他似乎永远都在沉思,因为他绝不能走错。只要走错一步,江湖上就会有千千万万人死去。

身在重位的人,有的更多的是责任,只是很多人看不到而已。

良久,他的手指不再扣动,那涟漪也渐渐消失。他用低微的声音道:"也该到揭底牌的时候了。"

"传死令下去。"

他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用一种隐秘的手法发出的,这种手法,只有他与他最亲近的部下知道,他绝不担心会泄漏出去。

波旬的剑气灵动如龙,但却是残忍、凶恶的毒龙,在空中夭矫飞舞。那剑光,竟然也是灰色的,仿佛已与山势相合为一,向着金蚕织网压了下去。

那网微微一沉,几十只金蚕一齐怒声啸叫,啸声犹如尖刃一般,刺裂了整个空间。

波旬目中灰芒突然大盛,他的身边影子一阵错乱,又显出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来,三柄灰剑一齐出鞘,荡起的剑光犹如海潮汹涌,怒压向金蚕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