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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每天为枕边人写篇悼词(6)

作者: 半勺蜂蜜 阅读记录

黄家虽然是实力最弱的一支,近年来逐渐衰败,子孙没出息的颇多,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不是对黄家恭恭敬敬,就是先帝在世时,也常常与黄正谦称兄道弟,态度亲昵。

这言官又是拿出黄正谦的世家身份,又是以天下读书人做要挟,似乎笃定了李立不敢真的杀黄正谦,只是需要一个台阶来维护作为新帝的尊严。

对正常的、懂得权衡之术的皇帝,这招就是对症下药,皇帝甚至私下还得赏赐一番呢。

可惜,李立他不正常。

李立的食指轻轻拂过眉毛,随即眉头舒展开来,惊喜万分道:“多谢二位爱卿提醒,朕差点忘了,黄正谦的三百门生还在太学静坐,要求朕放了他们老师呢。三天过去了,蟾宫,这些人如今何在?”

蟾宫面露难色,头颅埋在高举的拂尘下,和站在台阶下方、管这事的太监窃窃私语了一阵,这才将所获得的情况禀告给李立。

“有一半因饥饿、体质孱弱晕厥,被他们的家人领走了,剩下的一半……”蟾宫留心观察李立的情绪,沉下心补充完整,“还在坚持。”

“好,有骨气。”李立叹了一口气,感慨地念道。

他说话的口吻半是真诚、半是无奈中夹杂着妥协,似乎真的被这帮铁骨铮铮的学子感动到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效法宽厚仁慈的先帝,网开一面时,李立却话锋一转,说道:“那就让这些还留在太学的,都去殉了黄老吧。”

疯了,新帝疯了!

大臣们齐刷刷地望过来,表情五彩纷呈,场景尤为壮观。

那两名还跪在地上的言官,似乎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开的一手好局,竟然走着走着走到了阎罗殿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无计可施地鬼哭狼嚎起来,拳头咚咚砸地。

“陛下,切不可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啊!”

“如此一来,天下饱学之士还有谁肯入朝为官?”

见李立无动于衷,一人将求救的目光锁定在岳青柏身上。

岳青柏作为百官之首,本该他发挥作用的场合,却在神游天外,听到别人“岳相、岳相”的喊了好几遍,他才反应过来。

“岳相,诶呀,您快说句话呀!”那名哭诉的言官不停地催促他。

岳青柏只好站出来,行过礼,迟疑地对李立说:“老臣认为黄正谦罪不至死,陛下判其流放即可,至于那些闹事的门生,陛下可令其还家,但作为惩戒,剥夺他们参与科举考试的资格,这样也可彰显陛下之威仪。”

李立还没说什么,那名脾气更火爆的言官已经气得跳脚,未经允许便站起来指着岳青柏的鼻子骂:“岳青柏,黄老对你有提携之恩,你竟恨他至此,天理昭昭,竟让你这等小人坐上了宰相之位!”

岳青柏由着他骂,并不还嘴。

让岳青柏做宰相的,正是李立,言官的一番话,把李立一起给骂了去,他本人却还没意识到,继续骂骂咧咧。

李立被吵得头疼,转过头去看萧掠的方向。

惟独萧掠,他像一个局外人,饶有兴趣地观赏着这一切。

李立可没那么贴心,他非要把萧掠拉扯到戏台的中央。

趁着那言官骂累喘息的片刻,李立不急不慢地问萧掠:“宁王,你觉得,是朕的决定合理,还是岳相的看法好呢?”

萧掠一笑,施施然行礼道:“陛下圣明独裁,臣自然是听从陛下的号令。”

李立点点头,“既如此,就请宁王今日做个见证,朕此刻便要杖杀杜贤、邓鸣二人。”

杜贤、邓鸣就是那两个言官的名字。

“臣遵旨。”萧掠笑容愈加深沉。

守在大殿外的羽林卫在听到李立的命令时,并未进来,一直等到萧掠“遵旨”的声音,便纪律整肃地冲进殿内,将两名言官架了起来。

两名言官大惊失色,挣扎着脚尖擦地,艰难地用眼角余光去瞟文官集团里的几人,示意他们赶紧搭救。

那几人原本跃跃欲试,但是当萧掠发话后,一个个的退至众人身后,拼命地摆手假装不认识。

言官中的邓鸣仍旧抱着一线生机,高呼,“自我朝立国以来,从未杀过言官,陛下不听谏言,滥杀无辜,难道不怕史官一笔,遗臭万年吗?”

李立反笑道:“邓爱卿说得有理,想必是个想青史留名的。也罢,朕成全了你,俗话说谏言分活谏和死谏,朕就当你今日是死谏,这样邓爱卿之死就重于泰山了。”

不容停留,羽林卫将二人速速架出去。

自知获救无望,胆小点的杜贤已经昏死过去,独留邓鸣破罐子破摔,两脚悬空着乱蹬一气,张口大骂:

“李立,你谋害太子、陷害忠良,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