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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7)(27)

茄花很不愿相信,自己的初恋会有这样难堪的收场。她眼睁睁看着青绿从王子变青蛙,她虽然不至于恨他如同杀父的仇人,但终究因为他,茄花的高中生涯被抹黑,很久很久以后,她都会无比清晰地记起。

或许,正因为青绿的欺骗与辜负,茄花想念小白的时间多起来。吃饭想,走路想,逛商场想,有时连梦里都会出现小白的某个侧面。

但小白十天前已经还了茄花的三百块钱。他打定主意要走,没有谁拦得住。茄花送他的时候,想再一次看清他的心中所想,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已经失去看穿人心的本领。就像初始,这能力突如其来,到最后,也就突如其来地消失了。

茄花只来得及和小白说声再见,火车的轮子就转起来了。茄花回到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她说茄花你到底喜欢不喜欢小白呢?镜子里的茄花,不摇头也不点头。

可是人都走了,摇头点头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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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是你的,生生世世(上)

黄铜色的菱花镜,淡紫色的芙蓉帐,蟾影冰凉.

女子的眼中有泪,似清泉,流淌而下.她蚕茧一样莹滑无暇的身子,像碧玉,招摇着摄人心魄的光.

白衣的少年背对她,低垂着头,隐隐颤抖。他唤她,沁儿。他说:“你不该这样。”

女子笑得凄凉:“我明天就要出嫁,我只想在离开以前,给你一份最珍贵的礼物,我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

她是乌明沁,南珈国的公主,他是奉星远,大将军的独子。

那是她即将被送往黑血国与三皇子成亲的前夜。

她又开始做那个离奇血腥的梦。梦中的婴儿胸口有破裂的洞,血肉模糊了,从远处一步一步向她爬来,还带着嘤嘤的啼哭。只是这一次,她从噩梦里惊醒,看到身边躺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她的恐惧减轻了,徒增的知识苦涩与伤感。

翌日,明沁离开南珈国。红壁金顶的步辇之中,她垂着头,犹如被押赴刑场的囚犯一般,没有丝毫喜气。

迎亲的队伍在第六天抵达黑血皇宫。

明沁从轿帘的缝隙中探视出去,猜想那一干华服锦袍的年轻男子,究竟谁会即将与她完婚的三皇子。除了他的名字,虞寒,别的,她一无所知。

可是,直到婚礼完毕,除了盖头,才看见醉醺醺的三皇子,颓然走近。

他用两根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眼神戏谑:“怎么会是这样一贯姿色平庸的女子?”明沁瞪着他,一个字不说,嘴唇咬得比樱桃还红。

但虞寒没有碰她。在空荡寂寥的大殿内坐了整晚,一个人,她的丈夫不见了踪影。

自两百年前,帝释国覆亡,黑血国成了梵尔塞大陆上唯一一个拥有妖孽血统的王国。他们凭借着强大的超乎寻常的能量,占据了大陆五分之三的领土。像南珈这样的小国,终日都存活在惶恐与卑怯之中。献宝,和亲,诸如此类的方式,成了他们讨好黑血国最惯常的方式。

南珈国的公主有很多,然而经过大国师的占卜,明沁却成了最不幸的那一个,有生之年,相爱无法相守,郁郁不得开怀。

那日,是婚礼举行过后的第七天。天色晚了,有些微的沁凉。虞寒正迈出他的羲和殿,冷不防一个女声过来:“你每天都这样忙吗?”

虞寒的眼神像刀子,逼得角落里的明沁忐忑慌乱。这几天听宫里的传闻,三皇子在宫外与民间女子私会,明沁就算对他无心,但谣言如此难听,她也不得不过问了。

“我的事,你少过问。”

这话说得比人情还要薄。明沁倒也不难过,可好歹她也是堂堂一国的公主,像虞寒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她虽然怨怼,却又不敢发作,只得拂袖而去。

虞寒却在半夜回来。脸色并不好看,连走路也是一步一个凶悍愤怨的表情。

明沁正是噩梦缠身,梦中的婴儿又朝着她啼哭了。她想逃,却迈不开步子,就像被钉在原地,看那婴儿的手和脚拖出一道淋漓的血路,越来越近。她尖叫着,但没有声音,额头上的冷汗涔涔,两手抓着锦被,眉眼几乎要拧到一块儿去。口里便开始喃喃的喊,星远,星远快来救我。

虞寒一听,更是激怒,一把扯开了明沁身上的被子。

清晨,明沁悄悄地咬破了手指头,在床单上抹了几点嫣红的梅花似的瓣,仍是紧张得牙齿也在颤抖,生怕被虞寒识破。哪知道虞寒醒过来,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宫女们为他穿上朝服,他便径自离开了。

明沁看着手指上凝固的血痕,突然又想起和星远在一起的那个夜晚。她就像一只受伤的蜗牛,抱着丝绒的锦被,一点一点缩到床角去。

后来,明沁派的人暗中打听回来。传闻中的民间女子,妒薇,就住在虞寒设在远郊的行馆。他近半年几乎夜夜都在行馆留宿。前几日,便是他怒气冲冲从宫外回来的那一晚,他跟妒薇起了争执。女子责怪他,这么长时间也没能给自己一个名分,他一边内疚又恼于妒薇不能体谅他,

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明沁的身上。

他不是她的爱人。所以她可以对此无动于衷。唯一令她心怀芥蒂的,是自己的丈夫金乌藏娇一事,令她的皇妃的唯一轰然扫地。

听探子的回报,她手里的茶杯已然摔了粉碎。

众人都退下了,她独自在凉亭的寒风里坐着。这时,她突然发现自己透明的手指甲上,蔓延出细碎的绿色的纹路,像树的叶脉。

她吓坏了。慌忙用衣袖去擦,但那些纹路分明就像身体的血管一样牢不可破。她越擦越觉得害怕,双手的力气如流水一般泄掉,最后,只能弓着身子趴在膝盖上抽泣。

哭够了,转念又想,若是什么怪病把她的命缠了去,未尝不是件一了百了的好事情。于是又哭着笑了出来。

这些日子,她的喜怒变得那样无常。

明沁坚持要搬到羲和殿的偏殿去住。虞寒视她如陌路,由着她住过去,十天半个月也懒得到偏殿看她。

在那里,清幽的庭院,空旷的房间,明沁逐渐习惯了在午夜被噩梦惊醒,然后死气沉沉地重新再入睡。日子仿佛掉进了黑色的旋涡,循环往复,永远都是浑浊的荒凉。

对星远的惦念,由是越发强烈,也越发悲戚。

之后的某天,她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像薄薄的一片叶子,风一吹就倒了。御医检查过后,欢天喜地地告诉皇上皇后,三皇妃有喜了。

黑血国又添一条皇脉。

而那时,虞寒不在宫里。当他从行馆回来,听到这个消息,他只是很淡漠地笑了一下。在明沁的房门口踱了两步,什么也没说。

明沁捧着尚未隆起的小腹,心中却惴惴不安。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虞寒海还是星远,她自己也不知道。

早早地,明沁就给孩子想好了名字。不论男女,都叫幕远。

思慕。星远。

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的爱人,在别处。那么那么远。虽然会心痛,但也惟有心痛,才是她生的契机了。

十月怀胎。

孩子呱呱坠地时,众人都喜欢。是个足有八斤重的男婴。

明沁虚弱地靠在床榻上,说,把孩子抱来让我瞧瞧。

两个嫫嫫七手八脚将孩子送到明沁的怀里。襁褓中的男婴原本好端端的,嫫嫫一脱手,却突然声嘶力竭哭个不停。明沁细细地拍着他,让他的头贴近自己的心房,可他仍旧不停哭。明沁别这哭声弄得莫名烦躁了,再看来孩子几眼,猛地像被雷击中一般,身子急剧地颤抖起来。

快,快拿走他。明沁捂着心口,好象那里被谁剜过了,生怕就要破裂。

嫫嫫和宫女们将小皇子安顿好了,又给明沁喝了宁神的茶,她才慢慢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