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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7)(29)

春天了。雁儿尚未归,何况她这样一个在异乡的女子。

她恍惚觉得自己是应该想念某个地方,某个人的。但那人是谁呢?她的夫君站在城楼上,冰冷地看着她。他们送给对方的,没有留恋或者哀悼。都是漠然。

这个时候,火燃起来了。

明沁仿佛听到了笃笃的马蹄声,以及,似是熟悉的呼唤。沁儿,沁儿。

她透过火焰的缝隙,竟然真的看到星远。是的,奉星远。领着大队人马,一路厮杀。他喊:“沁儿,我要救你,你要坚持住。”

明沁头痛欲裂。忽然,她只觉得浑身一片灼热,火苗已经透过高架的缝隙蹿上来,抚上了她的身体,连她体内的血液也被点燃,焚烧。她的眼睛有炯炯的红光泛出来,她的身体越发轻盈,而脑子里,则不断涌现出破碎的惨烈的画面。

那些死在尖刀与烈火中的人们,似乎就是她的同伴,而满脸狰狞笑容的穿盔甲的骑士们,仰天长啸着,帝释国覆亡了,黑血国将成为梵尔塞大陆的主人。

鲜血那么淋漓,惨叫那么惊心。死亡和殛待死亡的人,有赢弱的妇孺,有病殃殃长者,也有骁勇魁梧的男子。

他们都在对明沁发出最后的呐喊,复国,复仇,复活。于是,明沁闭上眼睛,挣开了缚在身上的铁索。慢慢地,腾空,悬浮。

星远已经坠了马,受了伤,还在人堆里拼杀。他的声音几近沙哑,他喊:“沁儿别怕,我会救你。”

明沁张开手,绿莹莹的光自她的手指和衣袖间腾起,弥漫了整个祭坛。黑血国的人震惊了,甚至乱套了,纷纷四散逃窜。连星远也僵住了。

勇猛如虞寒,举着剑,说:“我要杀了你这妖女,我要保护我的国家!”

明沁终于全都记起来了,她体内苏醒的魔性,和她那些悲伤的缠绵的记忆混在一起。那就好象一种与生俱来的使命感,驱使她,为了整个帝释的复活而不惜荼毒生灵。

她冷冷地笑开了:“我曾经诅咒你,要为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以为那不过是空谈,是我气愤的言语而已,却没想到我终于等到了这样的机会。”

她说得那样狠,又那样冷,以至于同时被震慑住的,还有星远。

“沁儿。”那样一声熟悉的呼喊,让她坚冷如磐石的心,有了些许的动摇。她扭头看来看星远。

彼时的祭坛,死的死,逃的逃,剩下双方数十余人,虎视耽耽。虞寒在北,星远在南。明沁在他们中间。

指甲像疯长的水草,幽幽地,射出绿色的光。虞寒以为他无坚不摧的刚刀可以抵挡得住,那光却穿头了他的身体。他全身的力气突然被泄光了,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明沁扬了手,再发出的,便是致命的一击。但击中的,却是一个红衣女子。虞寒叫她,妒薇。明沁早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得见,却原来不过是相貌普通的纤弱女子一名。但却为了虞寒而死,让虞寒落泪了。

他说:“妒薇,今生我有负于你。但愿来生你不要再遇见我,我已偿还不起。”

女子虚弱地笑“我是你的,生生世世。”

我是你的,生生世世。

明沁总要想起妒薇和虞寒临死的对白,想起他们抱在一起地地老天荒地死去。有什么东西投入了她的心中的无底洞,没有回音,让她像悬浮的一颗沙砾没有地方可以停靠。

彼时,她的咒语令那些吸饱血的人偶复活。他们跟着她,尊奉她为女王,就在黑血国边境的一座深山里,安营扎寨。他们像木工一样,每天不停雕刻,再由分派的人手,去附近的村落或者小镇,俘获大批黑血国的臣民,以鲜血喂养一尊尊阴森的木偶。这样,活过来的人雄赳赳气昂昂,每天都热情高涨地谈论着如何复仇,如何复国,如何占据黑血国的皇宫乃至整个梵尔塞大陆。

黑血国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只可惜他们的力量对帝释的后人来讲,太薄弱,每每卯足了兵力,却总是一败涂地。

这一天,山里来了一名落魄的年轻男子。他说,他叫奉星远。

“告诉女王陛下我的名字,她一定会见我。”

那是自然。明沁等他,从年幼的少不经事,到为人妻为人母,再到成为天下人口中的魔鬼,妖女。她说过:“我会等你,生生和世世。”

她就那样躺在星远的怀里,胸口有暗红色的鲜血渗出。

星远湿着眼,轻抚上她的脸:“为何不躲?”

“我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对不起,沁儿,我不能看着你再继续制造杀戮。黑血国可怕,帝释国一旦光复,却是要可怕成千上万倍。”

“我不在乎,真的。星远,我累了。每天都听人说,复仇,复国,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死去,我虽然难过,却停不了手。星远,我不在乎是否能够复国,也许甚至连我的存在,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星远,我不在乎,是我最爱的人,来结束我的痛苦。星远,我没有变,一直,没有变。”

“是的,我的沁儿。”

可是为什么要到最后,才敢抛开一切的凡尘俗规,不再那么隐忍地,说一句,爱。

“我是你的。”

“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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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的谁谁谁(一) 文 / 语笑嫣然

(一)

2002年的夏天,我离开。这并非一场逃难似的传奇,我只是到不远的城市继续我的校园生活。报到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拖着极大而重的行李箱,手里还抱了一只鹅黄色的绒毛娃娃。颇有处变不惊的泰然。

据说江南一带的人总有避雨的习惯,即使手里拿了伞,仍是要找一处屋檐好生站着,仰面望天,或低头拨弄着手指,静待雨停。我于是明白这原来是旧习,无怪乎总有些大好的姻缘都是从避雨开始,譬如白蛇传。

关于我对白蛇传的迷恋,应该从数年前风靡一时的港片《我和僵尸有个约会》讲起。赵版的白蛇传结局太过完美,坎坷之后竟是全家齐齐升天。悲剧对大多数人来讲都有着不可抗拒的感染力,所以当我看到那个叫素素的女子,鹤发鸡皮,在旷野的雷电下歇斯底里地喊着许仙你在哪里的时候,心着实地痛了一把。我记住她。八百年的等待最后烟消云散。我始终不可忘记她。

也许今生缘,恰是前世孽。我不迷信。但我是相信轮回一说的。

有些人会千里迢迢地被你遇到,一个眼神,一生一世。而有些人,穷尽毕生也得不到。

2002年我离开的时候我还爱着。到寝室安顿下来之后我趴在床上有手机拨长途,我用光了满满的四格电,直到机身发烫。晚安。再见。

这是一场两情相悦的暗恋。我与A,彼此喜欢却守口如瓶。我从来都只是心细而不胆大,即使我思虑过度最后终于决定婉转地告诉A,你就是我喜欢的那个男孩,但我却什么都不要。

我告诉A我在学校一切都很好。

我跟他讲这里的火锅近似于家乡的味道。

我说曾经跟你传绯闻的那个女生如今有了英俊的男朋友。

只是,我们没有在一起。

很多的时候我们所遭遇的爱情并没有小说里那样精彩。而我的怯懦和优柔,注定了我的感情生活持续空白。

冬日的深夜我在被窝里对着手机屏幕轰然落泪,那只是短短的几个字我却知道A必定难过了愤怒了甚至可能会因此恨我。

他说难道你承认喜欢我就是为了知道我到底是否喜欢你?

只是这样而已。

我就这样被剖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发出呜咽的声响,它可以被命名为自私,因我的自私伤害了他也伤害了我们原本洁净的爱情。我懊悔不已。却始终没有决心接受他赠我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