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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8)(32)

瞬时有被人用针刺过的疼痛,历久不散,慕白看见我潮湿的眼,惊异地问我怎么了。我做出微笑的表情,只说,你对我的好,让我感动。

其实,一直就是这样,慕白对我的好,让我无从舍弃,继而安心。和杜康的一步错过,便是相交直线的后半截,越行越远,远得没有保障,没有未来。

5

慕白完全康复,让一个普通的日子变成了纪念日。我在满心欢喜的呼吸中,听见他说,小愿,我一直知道,你把另一个人装了太久。这些日子你对我,除了感激便是同情,虽然我承诺了你最完美的幸福,我就会努力去做,但无论你做任何抉择,我也是尊重的。

我有点不知所措。冷风吹过来,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谁颤抖的心。

我仍是没有离开慕白,三个月后我的订婚戒指变成了结婚戒指。慕白贷款买了房子,我们的新居初步落成。

只是,当我无意间又看见金蒂的巧克力时,往事就铺天盖地来了。慕白看见我的流连,问我,你喜欢巧克力吗?我摇头,迅速以逃离的姿态远离了那个货架。

回家之后,慕白从购物袋里掏出一盒紫色包装的金蒂巧克力,他说,只给最爱的人。我嫣然一笑,拆开包装之后放了一块到嘴里。原来,甜得快要化掉的感觉是那么不真实,又那么让我迷恋。

有泪在眼角眉梢作祟,我转身进了厨房。慕白不能看见,巧克力在我踟躇幽暗的思绪中,融化成泪,那么浑浊那么厚重,一路都流进了心里去,然后把心弦压断,痛到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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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一场花开不及的离殇 文 / 语笑嫣然

寂灭的温暖,葬于2005年的泥土之下。

我与梁生,花开不及。

一.

我是凤暖。随母姓。我的母亲叫奚云慈。

懂事以后,母亲告诉我,她时常在梦里看到一个重复的场景。她在半山,有男子和她肩并肩地走。满地黄花碎。是一年中最清冷萧索的季节。然后母亲身边的男子忽然从背后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她从山坡上滚下去,像毛线团那样绝望地滚到山坡底下。轰隆隆的一阵巨石砸地的声音,随即她昏死过去,再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满眼煞白。

母亲的精神状况向来不好,对于这个噩梦,她很坚持地说那是她年少时候的真实经历,她的头部就是在这场意外中受了创,令她的记忆变得断续,整个人也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我怜惜地看着她额头上的皱纹,我说我会好好地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一生一世。

偶尔我会在夜里惊醒,母亲的房间在隔壁,她游离于梦境中不可自持的痛苦呻吟,像魔音,挡也挡不住地从门缝里飘进来。我慌忙的披着外套过去,拧开灯,还可以看见她眼角氤氲的湿气。她拉着我的手说凤暖,我越来越觉得那个推我下山的男子就是你爸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抱着她,我说不会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母亲很惶恐,捏着我的手,捏得我骨骼生疼。她说那你告诉我,你爸爸在哪里?为什么我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他还会回来吗?他会吗?

我的心,潮湿一片。

我对梁生说,你有没有很好的医生可以介绍给我,我妈妈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梁生用他一贯的温柔慈悲的眼神看我,说,凤暖,我会尽力帮助你。

我的手停在他的掌心,舍不得抽离。那时,我多希望我们能够彼此握紧。

二.

梁生注意到我,是在一个纷乱的浮躁的夏日。他是业界知名的大导演,而我,彼时不过一个难入流的小演员,戏份最重的时候,也只有几句对白。

当我得知那部片子由梁生执导,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刹那的心花怒放。只是我没有想到梁生是如此年轻的男子,高而瘦削,眼神明亮,举止和穿着都没有半点张扬的色彩,相反,深沉得像个哲学家。

我知道自己在片场出现的时间不会太多,为了生计,我必须接连不断地奔走于几个片场之间。于是我能看见梁生的时候,当然敝帚自珍。

那天中午,因为太过闷热,我一口气喝掉了半瓶矿泉水。拧好瓶盖的时候,才发现旁边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

竟然是梁生。

我倏地脸红到了耳根。

后来梁生告诉我,他那样看我,是惊异于我喝水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如此巨大,用他的形容,像一头饥渴的牛。我穿着我新买的高跟鞋,作势要踢他,他跳开,用孙悟空的姿势,我却硬要揪着他的耳朵喊猪八戒。梁生乐得哈哈大笑,他说凤暖你是如此本真的女孩子,可是不该进了这样复杂的圈子。我说这一直都是我的梦想,以前不后悔,现在更加不会。

梁生问我为什么。

我嫣然地笑,告诉他,因为现在我认识了你。

于是原本寒冷的冬季,因为梁生,温暖倍增。直到料峭的初春,噩耗传来,母亲从大厦的顶楼纵身跳下,我仿佛看见一只被硬生生扯断了翅膀的蝴蝶,坠落,如秋叶。我的手机像铅块一样砸在地上,眼前一片昏黑。

三.

如此轰然的自杀事件,在城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报刊竞相报导,逐渐有记者在楼下守株待兔。我没想到自己的知名度竟然因为母亲的死有所上升,悲恸之余,满心荒芜。

梁生开车来接我去片场,亦因此受到牵连,白纸黑字地写,奚凤暖如何,卞梁生如何,大抵都暗含了梁生借此机会殷勤献尽的意思。梁生却不在乎,安慰我,照顾我,到后来索性当面告诉我,愿意顺承了记者和观众的意思,同我终老。

我泪盈于睫。梁生,你不必为了赌气而对绯闻做出任何的回应。

梁生低下头,轻轻的吻我,从眼睛到嘴唇,吻干我脸上的泪痕。他说我不是赌气,凤暖,我是真的喜欢你。

失去母亲以后,梁生就是我的惟一。

那天,我收拾母亲的房间,在柜子下面发现一个老旧的铁皮盒子。里面的首饰都褪了色,惟有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却是崭新光亮。

我一页一页的看,忽略了时间,是以梁生心急火燎地打电话来问我,为什么还没有到片场,我突然哭得收不了声。我终于知道母亲堕楼的原因。她的梦境没有骗她,她终于彻底地记起,当天,那个叫有业的男子将她推下了山。在那之前,他们原本已经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些年,母亲虽然忘了他的姓名和容貌,但她总是若有若无地挂念着他,希冀着,突然的某天,会有一个男子敲开家门,对她忏悔,并且告诉她,执子之手,不离不弃。所以,当母亲回忆清晰地告诉她,原来爱情在三十年就已经对她背叛,她无法接受。她选择将等待和生命一同结束。

我哭倒在梁生怀里。他说,我对你一定不会如此残忍。一定不会。

四.

梁生说,他母亲想见我。我有些忐忑的穿着自己的宝蓝色套装,再刷掉卡里四分之一的积蓄买了一只LV的手袋,我不希望给梁生的母亲一种寒碜的印象,事实上我太过在乎梁生,我害怕一切阻止我们来往的因素。

如我所想,梁生的母亲是那种衣着华丽,三分微笑七分高傲的女人,看见我,拉我在沙发上坐着,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话,偶尔谈及梁生,眼里有很明显的属于母亲的那种自豪。

没多久梁生接到电话,剧本上出了点小问题,他要回公司一趟。他走了以后我变得紧张,梁生的母亲起身给我冲了一杯咖啡,然后问我,你妈妈是奚云慈?我点头。她又问,你知道你爸爸的名字么?我如实说,好象叫有业。

梁生的母亲皱了皱眉,说他叫卞有业,他姓卞。我端咖啡的手忽然颤抖,褐色的液体洒出来,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