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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9)(18)

妍朵将剪夏罗摆在阳台上,看着它,就想起佟歆美好的样子,却又总免不了诸多的忧虑。大三结束,佟歆去了厦门,在当地一家私人企业做小职员。名义上是实习,但佟歆的父亲与公司上层颇有交情,而且佟歆本身能力也不错,留在彼处,已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那年寒假,妍琪也回家,凑在耳边问妍朵有关佟歆的种种。妍朵讪讪地笑,把一切娓娓道来,妍琪对妹妹的举动又好气又好笑,妍朵却始终笑不起来。自从佟歆去了厦门,就只剩下飞架的电话线足以联系,往往短促而匆忙。原本危机四伏的关系因此淡下去,即使有大把大把的话想说,也因为堆积得太多太过繁杂,仿佛千头万绪的线裹缠在一起,无从着手了。

4

妍琪看见院子里已经枯萎的剪夏罗,很诧异,说这样的花在北方恐怕不适宜生长。妍朵怔忡,问妍琪:“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妍琪指着妍朵的脑门,笑着说:“高中的生物书上写着呢,谁让你投理从文了。以前觉得这花漂亮,就去图书馆查。可书放得太高,幸好碰上佟歆,是他帮我从架子上拿下来的,他也说这花一簇簇的就像红灯笼,他很喜欢。”

妍朵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此,佟歆就应该知道,真正的妍琪是不可能不认识剪夏罗的吧。那么,他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识破了她,却又为什么不动声色,不揭穿她?妍朵彻夜辗转,清晨发现眼圈黑得像熊猫,院子里的雪却比盐巴还白净。那盆跟随妍朵从学校一路颠簸着回家的剪夏罗,也终于被大雪覆盖,再不见天日。

妍朵含恨,将整个花盆都扔进街角的垃圾站。拿起电话食指嘟嘟地按过去,佟歆说喂,妍朵就低低地说:“剪夏罗死了。”佟歆漫不经心:“哦,死了呀,那算了吧。”妍朵想哭,咬紧了牙问佟歆:“那我们之间,是不是也这么算了?”佟歆还没有开口,通话却中断了,妍朵只听见嘟嘟嘟的忙音,哇地一下倒在沙发上,颤抖着,连哭都没了力气。

那天夜里妍朵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和佟歆在相识的教室外面,看着彼此,却找不到对方瞳孔里各自的影子。那个晚上佟歆也做梦了,他梦见妍朵的脸终日煞白,再也红不起来。他们都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你早知道我就是妍朵,为什么不揭穿我,你是故意要看我在你面前扮小丑吗?”

“妍朵你别哭啊。”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妍琪的?”

“妍朵你怎么还在哭?”

“你喜欢的是我姐姐妍琪对不对?你从来都只是把我当作她,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对不对?”

“妍朵。妍朵。”

……

“我不揭穿你,说冠冕一点就是因为怕你尴尬,事实上我只是很自私地担心你一旦做回了妍朵,你就会像高中那样,只知道低着头脸红,什么话都不会说,甚至眼神都要闪躲了。”

“你不知道世上有个词叫紧张,有个词叫近乡情怯,还有个词叫暗恋吗?”

“上一个假期我遇上妍琪的同班同学,才知道她不在南京在北京,我总算明白了。我数落你不过是我故意逗你,我买剪夏罗本来是想揭穿你,可是你的脸一红我就没辙了,我堂堂七尺的男儿,看见你脸红竟然就像段誉看见神仙姐姐,傻得连该说什么话都不知道了。”

“你这只阴险的没有水准的猪。”

“所以我喜欢你,钟妍朵,你才是真实地存在于我身边的那株剪夏罗。”

需要说明的是,以上对话内容已经脱离了梦境,北京时间2004年2月18日,妍朵失恋后的恋人就回来了,他告诉她通话中断的原因,是因为他在路上只顾着说话撞到了电线杆,手机很漂亮地从掌心里飞出去,摔坏了,他听出妍朵话里的不对劲,连药酒都来不及擦,顶着额头上的包就回来了。强烈的快要失去的感觉令他恐惧,他知道他必须回来。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我如果告诉你们,那个幸福的妍朵就是我的猪头妹妹,她会让我再请她和她的歆哥哥吃一顿哈根达斯冰淇淋火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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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戒不掉的往事

但若这雨,一直下到远古洪荒去,都有我在你身边,不离,亦不弃。

彼时,落花无垠满地缤纷,正是一年之中最煞风景的消黯时节。舒雯散尽了她所有等待的悲哀,终是换来了乐嘉的眷顾。原本是不轻易言爱的女子,冷眼看身边千帆过尽,不染尘埃。终于是等来一个乐嘉,撼动了她紧闭的城门。

他牵着她的手,校园的林荫小道上细雨绵绵地走,情话如糖,甜甜的,顺着乐嘉的舌尖就滑进了舒雯柔软的心。

直到毕业。

东南西北是拆散诸多校园情侣的刽子手。舒雯想留在本城,乐嘉却执意南下。他们从和平协商到冷眼相向,最后终是爆发了唇舌战,日复一日,愈演愈裂。

乐嘉走的时候,形容沮丧。毕竟是糖水煮过的鸡蛋,渗透了全身的经脉,实难忘怀。但年轻总是满怀的野心和倔强,谁也不肯屈就。只得肆意着无限的哀伤,大步流星朝着似锦的前程奔忙。

一晃,几近两年。

舒雯朝九晚五地在一间私企做文员,看日历哗啦啦地翻,寂寞时候将自己拿到太阳底下晒,一直到觉得足以躲过发霉的危机。

但对乐嘉,她仍是想着忘着爱着又恨着,硬生生将心割空了一块,住不进人。遗失的美好,是记忆里最坚固的牢。舒雯始终没有找出开启牢门的钥匙,便无法将往事戒掉。

二、迟来的童临

童临是部门里新来的同事,舒雯刚迈过新人的门槛,自是知道其中的艰辛,对童临于是格外照顾。一来二去,童临对舒雯的答谢,由口头的变了实际的。或者是一盒费列罗的榛果巧克力,或者是两块精巧的元祖柳橙慕思。舒雯推谢不过只得受领,微微一笑,童临望着她的表情里就全是美好。

第一次共进晚餐选在滨江路的食府,隔岸的新城灯火璀璨,影随流水,静谧祥和。乐嘉曾说,要与舒雯住一处江边的小屋,奔波之后等着日落月升,可以窝在沙发上看轻松的肥皂剧,也可以趴在阳台看夜色中满世界都是温馨。但终究是空口说白话了,乐嘉如今,身在南方那座灯红酒绿的不夜城,是断然不会想到她,或者那些不可兑现的诺言了吧。

思绪至此,舒雯不由得黯然神伤起来,手里的刀叉也半天切不下一块牛排。童临没留意,仍是神色富足,描述着他一度光鲜的大学生活,以及骤然跌进职场的窘迫。饭后童临送舒雯回家,他说这是自己近年来最开心的一顿晚餐了,竟还带着三分腼腆。

舒雯原本不善于同男子单独约会,整个晚上她的笑容都很公式化,倒是末了看见童临说这话时局促的模样,像极了学生对着老师做检讨,她终是忍不住,扑哧一声掩着嘴笑了起来。

昏暗的街灯下舒雯纤长的睫毛隐约可见,如扇动的蝴蝶翅膀。童临一边很茫然地盯着她,一边看她的睫毛将凉风都扇成了蜜糖直接顺着瞳孔流遍全身,他就像只发呆的猴子,直到舒雯说再见了童临,谢谢你今晚的盛情,他才揉了揉鼻子笑着与她道别。

那以后,童临的邀约似乎更加频繁了。纵使这个刚出校园的大男孩,尚未摆脱稚嫩腼腆的气质,对着舒雯也总是小心翼翼,但暧昧在爱情之前是不被阻挡的。

舒雯能察觉童临的心思,也觉得自己和他相处的时候并非没有快乐。偏偏是一个乐嘉,珠玉在前,活生生都已经存在了数个春夏,占据舒雯最茂盛的年华,她不确定还能有谁,足够让自己再一次走入爱情粉墨登场。

但舒雯也想抽身离开,那些落寞或繁华她宁可它们就这样奔流到海不复还。所以舒雯尽量说服自己接受童临的邀约,想着如果童临能够让她对乐嘉的情感此消彼长,未尝不是一件庆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