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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9)(24)

求生的意念越发强烈。夏菡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推得竹蕊撞在沾满黑狗血的合欢树干上。跌倒在地。

竹蕊的脸,流露出极大的痛苦,黑狗血在她身子下面,纵横交错。仿佛就那样把她粘住。她不再挣扎。

我不能让你伤害杜生,不能!夏菡惊魂未定,身体抖得厉害,声音也颤抖无力。她要为自己的所做找个出路。

为什么?我明明是真心要待他好的。竹蕊躺在合欢树下,苍白的面色,唇上墨绿的幽光更亮了。

你撒谎,你是妖,妖又怎能真心待人?!夏菡几乎是发了疯似的在哭喊。

竹蕊渐渐垂下了眼睑,终于死去。就在一地猩红的黑狗血里,慢慢蒸发。杜生赶过来,只看见她最后的轮廓,和一件沾了血的水色纱衣。

杜生在绝望中给了夏菡一个重重的耳光。

从未有过的疼。

合欢的叶,瞬间枯萎。

我早知道,她是妖。但我没有对她说破。杜生抱起竹蕊遗留的纱衣,喃喃自语。既然爱她,又何必计较身份?

杜生说完,看看夏菡。夏菡呆若木鸡。他开始笑,那笑声由小变大,最后几近疯狂。

可夏菡,从此呆若木鸡。

那以后,杜生接了杜老爷的班,常往江南一带奔波,很少回家。对夏菡,视若无睹。

偏岩镇的人总是不明白,杜家的大夫人,怎么就在一夜之间暴毙。而二夫人夏菡,也从此大门不出。朱漆的院落,开始充满迷离的传奇色彩。

有见过夏菡的人,只是摇头。多可惜,如今那花样的女子,容颜已失去了光彩,表情呆滞,不说,不笑,更不会哭。

六、尾声,没有结局

梁禀瑞在屋子里已经昏睡了五天,面容枯槁,嘴唇干涸。大夫都说没病,只开些安神补气的药,终日不见好转。

凤盏看在眼里,无能为力。

她问曲老爹,梁禀瑞会不会是撞了邪。曲老爹叹息,说就算是,也不知道这邪是从何而来。凤盏闷不做声。忽又跳起来抓住曲老爹的手。说爹爹,也许,是院子里的合欢树。

曲老爹于是找来一盆黑狗血。凤盏端着它往树上泼的时候,还有些不忍,好好的树,就这样鲜血淋漓。

果然,梁禀瑞醒转。

他睁开眼,看见凤盏,说,我没事了。

凤盏又忍不住眼泪,趴在梁禀瑞肩上哭了起来。梁禀瑞的身子侧了侧,推开她,凤盏,这样,让你爹看见不好。

凤盏盯着梁禀瑞的脸,大病初愈的倦色,如过了一趟沧桑。只是,那沧桑里不再有她,也不再有当初的纵容与温柔。直觉,让她觉得梁禀瑞改头换面。

梁禀瑞说我在这里逗留得太久,要离开。

凤盏意冷,心也灰。

她打点了包袱,送梁禀瑞出门。梁禀瑞走两步又停下来,他说凤盏,你等等。就径直穿过堂屋去了后院。不久,又回来。

凤盏,后院的合欢树,怎么突然就枯了?

凤盏摇头。

我好象,看见它在流泪,像女子般哭泣。梁禀瑞在心里嘀咕,却没有说出来。

走到青石桥,流水潺潺恍若叹息。凤盏说前面就是大马路,我不送你了。倔强的心,舍不得分出一句挽留。

梁禀瑞说,凤盏,谢谢你。

你会回来吗?凤盏再忍不住,脱口而出。梁禀瑞笑了,明亮的眼,笑容里有孩子似的天真,不闪烁,不蜿蜒,就是心无旁骛。

他说,也许……会。

只是也许。

曾经种种,都成云烟。

是你真的忘记,还是我只是遭遇了一场幻象?凤盏看着梁禀瑞远去的背影,刷地就落下泪来。

梁禀瑞永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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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伤经常在梦里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他向她摊开怀抱,说,你来,我带你走。

如伤软绵绵的身子便落进男子暖热的怀抱,抬头,竟看不见他的脸。梦里醒转,低低地念一遍自己的名字,秦如伤。

情如伤。

2

如伤是不知爱情为何物的。小时候母亲告诉她,衡阳洛家的小公子一白,与她指腹为婚,待她十六岁就可以嫁入洛家。如伤于是谨记,她是许了人家的,她要做洛一白的妻子,尽管大理和衡阳相去甚远,她和他素未谋面。

可是,如伤不到十岁,父亲去了东瀛,母亲落落寡欢,很快便辞了世,丢下孤苦的如伤,很长很长的时间都以泪洗面。

她是恨她父亲的。

因为她的父亲秦天南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他用他的龙骨剑,挑战江湖上所有的门派,令大家对“剑痴”二字诚惶诚恐。江湖百晓生的记录册上是这样写的:庚子年三月,惊蛰,秦天南败于姜漠北之手,追心刀胜,龙骨剑断,自此,秦天南下落不明。

只有如伤知道,她的父亲这一败,败掉了所有的士气,他变成丧家之犬,躲躲藏藏过日子,最后,他离开了中原。他对妻女说,要到东瀛学上乘的武术,然后回来,一雪前耻。

3

这样的然后,如伤的母亲没有等到,她实在是积蓄了太多的怨怼,她倦了,她对如伤说,不要再想着那个薄情的男子,他不配做你的父亲。

如伤原本是因为秦天南的关系,厌恶耍刀弄剑,她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学得精湛的武艺,成为衡阳飞鹰堂的四大护法之一,也就是间接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姜漠北的麾下大将。

如伤的确是有私心的。从母亲离开她的那一天起,她的仇恨之火被点燃,她恨她的父亲,也恨战败她父亲的追心刀姜漠北。师父告诉她,要报仇,须忍一时之气,夺得姜漠北的信任,并充分地了解他的武功路数,方可知己知彼,甚至攻其不备。

4

师父是如伤最落魄的时候解救她的男子,听声音,大约四五十岁。母亲死后的两年如伤受尽了屈辱,过着朝不保夕的乞讨生活,师父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热腾腾的馒头,她很邋遢地望着他,眼里泪光闪闪,对方有片刻的错愕,佝偻的身子明显颤抖。于是,他说,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如伤没有看见过他的样子,因为他总是戴着黑纱的斗笠,把脸面都包裹得严实。这让如伤想到自己狼狈的父亲,战败以后他也像这样,不敢见天日。

师父有一本罕见的武功秘籍,没有封皮,师父说这是他从西域魔教教主的手上抢来的,可惜他虽然得到了这本秘籍,自己也受了重伤,再不能习武。他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对如伤说,我看你骨骼清奇,是块练武的好料子,我不想自己的努力白费,如伤,你来学这秘籍上的武功,可好?

如伤想到报仇。她同意了。

十年以后,衡阳飞膺堂成了江湖第一大门派。

5

如伤初到衡阳的时候,偷偷打听过洛家的所在。可惜谁都不比谁幸运,洛家因为开罪了朝廷权贵,被诬陷通藩卖国,圣上下令株连其九族,据说,惟有洛家的小少爷洛一白逃脱了官兵的追捕。如今的洛家旧宅,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四面土墙,和荒凉的杂草了。

洛一白这个名字,在如伤的心里成了一个符号。

她并不爱他。

只是觉得如果现世静好,她是极有可能不涉足江湖,乖乖地做一个官家少夫人的。

然而红尘万丈,每一丈都暗藏了玄机,猜不到,更看不清。

如伤在夜里抱着棉被蜷缩成一团,她的少女心在寂寞里恐慌,或许还结了蜘蛛的网。爱情究竟是什么模样?得不到的时候想念,得到了,又会不会像父亲母亲那样,一场欢喜一场空?

洛一白,你又在哪里?

6

秘籍的最后一重,开篇写着三个字:七情诀。师父说练到这里就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因为七情诀只能用三次,这本秘籍之所以被正道中人唾弃,就是因为它需要练习者以性命做抵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