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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10)(10)

爱或不爱,可爱与不可爱,终归成了结。纤细如我,其实从初初躲着易淮便知道,只是不认。以为藕断,丝亦不会太持久地相连。

却忘记灰飞湮灭之前,斧砍,刃伐,焰灼,碾碎,过程的疼痛必定无以复加。就像安佑说的,你这是何必。何必。我无声地笑,算了吧安佑,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手机传来忙音。我说过,安佑他隐忍似我,诸多言语沉默不说。我也知道他不曾怪我,他的态度始终纵容。

又是呼啸而过的风景,车窗外暮色迷离,我其实了解安佑,比易淮多。

我按照冰非留在我手机信息箱里的地址,到了她居住的城市。下火车的时候,我看见攒聚的人头上方,诺大的招牌,刻着北京二字。

我终于又回来。

所以你们该猜到,所谓冰非,不过是我黄粱一梦的幻想。也可以说,她是我脑子里的小恶魔,鼓励我快乐,怂恿我去追风逐月。她是我矛盾的另一半,我沉郁,她快乐,我晦涩,她明媚,我怯懦拘谨,她无惧无畏。她推我去做我想做却退缩的事情,我爱她,亦恨她。而这缠绵的爱恨,我一旦太过焦虑,心事负重。冰非便赫然出现了。

不得不说,这与我编织过多的爱情小说有关。我从来不曾脱离自己的幻觉城堡,敏感纤细,神经质。

但易淮,还有安佑,却是我鲜有的真实。

或许我都爱,或许我可以从此再不爱。

忽而今夏。仲夏。我重又回到自己空荡的小屋。不褪色的窗帘,不褪色的炎,以及狂躁的挣扎想念和自我纠缠。一刻不得闲。

与安佑报平安,与易淮说我无恙归来。前者很释然地说这就好,后者闷声叹气,说,琰琰,可有时间相见。我说有,有。浑似吐故纳新,散出心头的一口怨气,我想,终于天晴。

却仍是紧张,花去大半日更衣梳妆,左右皆不称心。镜子里的冰非说粉色是纯洁的诱惑,我却倾向一身素白,白如薄纸,白如荒原。我想我是有意要易淮睹见我的憔悴卑微。

易淮的表现,与我曾遭遇的诸多男子,并无太大差别。只是我爱他,我便足以令自己欣喜若狂。我爱的男子,易淮他像钻石一般,整夜闪耀在我的眉梢眼角。

我很虔诚,我说你可知我盼着又怕着你,此时方如愿,但仍忐忑不安。易淮,你早知道,早明白,是不是?我醉了酒,醇烈的伏特加。我是故意要自己醉,才能不顾一切,托出所有的情和哀。若不是我离开,并渐远渐深陷,最终碎裂一般堕入迷惘,我想我或许可以终生湮灭这莫名的情感,克服这场荒灾。但也许这是注定。

若不是我离开。

易淮要抱我,温柔的手臂环过来,在我耳边吹气如兰。琰琰,琰琰,他呢喃,原谅我的故作漠视,你走后的每一天,我才知思念。我的倔强跟你一样,不到衰竭,万不会俯首投降。

易淮也说,若不是我离开。

原来逃,未必能逃掉情,反而加深自己对情之一字的理解,于是总算得到答案。

我的脸不断发烫,烫熟了每一朵经过它的泪花。花开并蒂,当是比翼连理。

像是死寂了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又像是顷刻便要凋零的昙花,我急速怒放,将自己寂寞的皮肤舒展在易淮匍匐的身体之下。疯狂而热烈,喉咙里发出疲惫但欢愉的声响。这叫易淮越发激烈,他咬着牙齿喊我小妖精,妖精,他说我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如此。

月光清亮,落满潮湿的床。彻夜反复的欢愉。我曾深深深爱不可得的男子,让我热情散尽,让我狂悲万里,让我终于,趋尽心底那一团迷雾。

美人迟暮。

姑且不论我曾怎样将他爱着,怕着,悼念着,亦真亦假亦癫狂。但原来我不如自己的构想。

我还记挂斜坡上贫瘠的酒吧,我忘不掉那双深邃里饱含隐忍的眼睛,我甚至宁可我的脚还残缺在他陈旧的沙发上,并无惧无悔地,完成我们的拥抱亲吻。或者其他。

得到易淮我才知道,他是我高高在上的王,我为宫女,不得宠幸便陷入自我的煎熬。却是安佑,在我最寂寞冷清的时候,占领腹地,留我一计空城。

事到如今,我必须知道。

原来我与易淮,彼此都给着谁也消受不起的爱。尽管他说生怕情多累美人,仿佛在对我忏悔。他却不明了,美人终必迟暮,像斜阳暮草,芳菲易老。

彼时,京城有雨,电闪雷鸣。我在易淮身边担任他一个礼拜的爱人,受尽恩宠。这些日子的委屈,好似一轮缺了又圆的月,一旦填满,我再没有任何遗憾。

对了,遗憾。便是这遗憾,叫我且行且盼且忧惶。

事到如今,我决定断去。我听到住在我心里的那个冰非在说,去找安佑,说你爱他。这一次我向她妥协,我再不要自己浑浑噩噩,迷失或等待,我害怕再一次的,什么都不在。

我要对易淮说,我将离开。

第八个清晨,北京的天空,暖云初开,微蓝里大朵大朵的鱼肚白。易淮在厨房,为了我,七尺的男儿,商界翘楚,竟然洗手做羹汤。我愧疚难当。

稍后,易淮的手机响。我自床头拿起,眼前似有明晃晃的刀光,霎时,划得我心聋目盲。我看见水蓝色的屏幕,跃动着安佑两个字。安,佑。

我听见他问我,你是不是琰琰,是不是?他很紧张,口齿驽钝。然后他说,你这个妖精女人,守得云开了,可喜可贺。我心上一颤,微笑着说你的台词真蹩脚。

将手机转递给易淮,像送出一个烫手的山芋,却还是,灼灼的,焚烧了起来。易淮接完整个电话,20分钟零15秒的时间。我在旁边,烽火狼烟,一地残骸。

易淮说,安佑要结婚了,和那女子分分合合闹了五年,总算修成正果。

我说是的,真好。

易淮说,你在重庆的日子,多亏了安佑的照顾。

我说是的,真好。

易淮还说,我与安佑是大学同学,他中途离校,流浪着生活很是坎坷。我却与他,始终情同手足。你应当记得,我们在杭州,你去西湖晚归的那次,在宾馆门口,我与他见面。那是我们分隔三年,第一次重遇。只是没想到,他的记性甚好,就那样匆匆地望见你,便记住了你的模样。那个时候安佑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曾想,你竟会在重庆被他遇上。世界真小呵。

我点头。易淮舒一口气,他说那时安佑问我,是否确定对你的感情,我尚未清醒,我只说她既然没认出你,你就算是替我好好她吧,别的,无须让她知道。

我说是的,太好了。易淮,你原来一早就暗中关心我了,要不是你拜托安佑,他肯定将我视为路人,顶多在我哭泣的时候,给我一个慈悲的眼神。别无其他了。

易淮像桃花一样微笑,他一笑,我便觉得是自己负了他。可谁又想到,故事的结局,只剩下弄巧成拙的伤憾。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那一天我耗尽了整整24小时的光景。我整理我久未更新的博客日记。我把我的痴狂胡闹统统记成华丽的流水帐,好的坏的让它们都像电影那样重放。我想起安佑,那些似真似假的举止言语,那些暧昧得快要爆裂的神态,那个湿热的拥吻,那个响亮的巴掌,那场邂逅那段救赎,那个我爱的他我爱的他,我真爱的他呀。

写到煞尾我终于哭出来,无助的小猫的姿势。但终于,再不会有人俯下身来问我,小姐,你为什么要哭泣。 本书由TXT之梦(yxz0608)为您整理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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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过以后,柠檬草的味道 文 / 语笑嫣然

——《柠檬草的味道》——蔡依林

听歌。想起一些美好或疼痛的往事。柠檬草的味道在心尖,轻轻一触,香消红黯,委地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