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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路看斜阳(39)+番外

项链攥紧在手心,妈妈,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晚饭时分路若培再次醒来,感觉到手边有毛茸茸的头发蹭着他,路柯桐趴在床边睡着,眼尾处还有干涸的泪渍。

后来几位医生来看,路若培用气音虚弱地说:“别吵醒他。”

等医生们走后,温凝摆碗筷吃饭,笑着说:“他本来睡觉就死,这回两天一夜没合眼,估计叫都叫不醒。”结果话音落下没多久,路柯桐动了动。

“老大……”他含混不清地说梦话,半晌没醒来,眼角却流出一滴泪。温凝拿纸巾给他擦干净,摇他肩膀:“路路,去床上睡,醒醒。”

他睁开眼还癔症:“费原呢……”

温凝不知说什么好,安抚般的摸他脑袋。他反应过来是在病房,急忙看向路若培,“爸,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路若培鼻间还插着吸氧的导管儿,说:“没事儿了,吃饭。”

夏天里快八点了天才黑,林瑜珠下班后在厨房忙活,做的全是费原爱吃的菜。费得安本来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但是隔一两分钟就要起来在屋里转悠,电视演什么也没有关注。

林瑜珠端菜上桌,说:“烦不烦?你想看就去看,想哄就去哄,不是你亲生的?不是跟你姓的?”

“你别管我。”费得安粗声说了句,然后终于忍不住进了费原的房间。费原脸朝里侧躺在床上,床头放着杯水。

费得安在床边坐下,静了片刻开口问:“好点儿没有?”

费原回答:“好点儿了。”

林瑜珠从门外进来,训道:“好什么好?打成这样能好吗?我也想明白了,凭什么光我们孩子受罪,以后真要是再折腾我们,我就去市政府找他,不信还不能说理了。”

费原动动,面朝上平躺着,后背一阵剧痛,说:“他爸住院了,看着挺严重,估计暂时没空折腾人。”他略微停顿,有些艰难的继续道:“我俩也没以后了。”

林瑜珠和费得安对视一眼,一时也没了话。晚上睡觉前林瑜珠来给他擦身,心疼地说:“你才十七,才见过多少人,以后的日子长了去了,总会有更适合的。”

“嗯,我没事儿。”

费原靠在床头,眼睛看着爱之蔓垂下的枝条,以后那么长的日子,也许会有更适合他的人出现,但是他还会那么喜欢么?

谁会像路柯桐那么欠揍,理亏还要突突个没完,找完事儿又怂呼呼地撒娇。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终是没抑制住,微微红了眼眶。

吃完饭又待了会儿,路若培醒来不久还要多休息,温凝和路柯桐就回了家。家里的礼品快摆不下了,都是这些天送来的药材和补品。温凝头大,也记不全是谁送的,路柯桐一趟一趟往储物室和厨房搬,问:“要给我爸用吗?”

“我挑一挑,哪用得了这么多。”温凝上楼去,边走边说:“都是好东西,先收好,吃不完的可以等你高三了补身体用。”

路柯桐想温凝大概忘了,等到高三就没人这么细心地给他煮东西吃了。

温凝很累,洗完澡就睡了。他把所有的都归置好,有的拆开包装放进柜子里,注意到有一提药酒,共三瓶。

找了个袋子装起来,他轻手轻脚出了门。街上车不多,他等了一会儿才打到车,“师傅,去秋叶胡同。”他再一次说出这个地方,心酸的差点儿变了声音。

整条胡同都很黑,只有院子里透出的一点儿光。他抱着那三瓶药酒往里走,每一步都让他喘不过气。最里面了,上了台阶就是费原家院子的大门。

他把药酒放在大门外的墙角处,然后靠着门蹲下。头顶上方的天空有几颗星星,他蹲在那儿仿佛没那么孤单了。

打开手机,他按下快捷键,拨通了费原的号码。要认错还是要解释,他不知道,他的动作先于思考,但是未等他想明白,里面提示他无法拨通。

费原已经拉黑了他。

腿有些麻,路柯桐摸着黑慢慢往外走,这条胡同像条时间轴,标记着桩桩件件。第一次来是他们搞对象的第一天,费原发烧没上学,他逃课来看。当时费原靠墙站在胡同口等他,然后第一次把他领回了家。

他喂费原吃老婆饼,费原说:“老婆买的饼真好吃。”

那天费原知道了他和邱骆岷是发小,知道了他心里的小九九,他张牙舞爪地闹腾过去,迎来了第二次来秋叶胡同。第二次来是认错,他守着一堆盆栽在墙根儿底下可怜兮兮的,问费原:“你还和我搞对象么?”

第三次来,费原在刷凉席,他坐在门口小凳上喝豆腐脑。后来因为照片少了两张又杠上,他才知道费原把他的照片放在枕头底下。

第四次是路若培和温凝离婚,他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费原,费原抱着他直到天明,走之前还对他说:“老天爷补偿你了,让你早早遇见了我。”

第五次,他买了炸鸡来,和费原一起擦摩托车,晚上邱儿请客吃烧烤,吃完回家的路上,他说邱儿要走了,他妈妈也要走了。费原握着他的手,说:“我不会走。”

第六次,他见到了费原的爸妈,还和他们一起吃饭,其实他当时偷偷幻想,未来多少年是不是可以都这样,他太贪心了,想把“费原的家”变成“他们的家”。

最后一次,他看完了柯凡的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来,想让费原抱抱他。

已经走出了胡同,光线微微亮了些,路柯桐转身望了一眼那条道儿,想挥挥手却僵硬的动不了。

他和费原的这条路,走完了。

第36章

清晨有些凉,费得安披着外套去买早点,出门时没注意,拎着油条回来时看见了墙角的东西,拿回去和油条一块儿放餐桌上,林瑜珠端出面片汤问:“这什么啊?”

“谁知道,在咱大门外的墙角搁着呢。”费得安说着把东西拿出来,“嗬,药酒?”林瑜珠也愣了,就算放错地方也太应景了吧,她小声说:“会不会是?”

“你俩嘀咕什么呢?”费原洗漱完从屋里出来,怕蹭着伤口就光着膀子,他拉开椅子坐下,看见了那三瓶药酒,瓶子不大但很厚实。

费得安赶紧去放柜子上,说:“不知道谁落门口了,不着调。”

费原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袋子,上面印着广告,是他和路柯桐那次买单反时的包装袋儿。扭头看向屋外,大门外还是那道墙,他把袋子折了折,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医院里,路柯桐拿着作业一边陪床一边学习,前两天的难过已经看不出来,但是也看不出他高兴。他始终低着头,似乎没走神也没想别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偶尔停顿的笔尖说明他那么的难受。

一个礼拜后,路若培恢复了很多,也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儿,路柯桐就从里间挪到了客厅。正做着卷子,邱骆岷推门而入,看见他后吃了一惊。

“你怎么跟小白菜似的,叔叔不是情况越来越好了吗?”

他回答:“我挺好啊,小白菜不是挺水灵的菜么。”邱爸邱妈也到了,他起身陪他们进去。路若培靠在床头,说:“这次又麻烦你们。”

“这样说就没劲了啊。”邱妈拉住路柯桐,拽到自己跟前,“别倒水了,我们不渴,瞧这下巴尖的,快瘦没了。若培,你这回把孩子可给吓坏了,以后别老忙工作,得补偿家庭。”

路若培笑着说:“知道了,温凝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去美国了,以后我们爷俩儿得相依为命,我得巴结着他。”

邱骆岷插嘴:“我也快了。”

邱爸说:“有你什么事儿,赶紧走,在家成天呲哒你我还累呢。”

他们一家三口让病房温馨了许多,后来大人们在屋里说话,路柯桐就和邱骆岷在客厅歇着,邱骆岷看出他不对劲,开玩笑道:“你失恋了啊,这么蔫儿。”

他抿紧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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