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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路可退(166)+番外

再加上贺冰所说的,许如云当时已经病危,还要让林予再接受一次打击吗?

可是这些都要站在绝对理性的的角度才能考虑到,但林予当时那么小,面对着那么大的痛苦和责难,生身父母真的可以完全控制住感性的冲动吗?

萧泽没做过父亲,他不知道答案,但他认为不应该如此。

“我不配做一个父亲。”贺冰哭音浓重,极力压抑着,“你离开蔺溪镇之后不到两个月,你妈妈就去世了,我也就离开了那儿。”

“那你!”林予近乎急切地问,“你有找过我吗?”

贺冰的眼中终于透出一丝光来:“我离开后就在找你,可是那么多城市,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前两年回到蔺山,我才知道你之前回去过很多次,而且还在照顾豆豆。”

他前倾身体,眼中的光芒忽明忽灭:“一再错过,后来才明白是老天爷在罚我,那次巧合得知豆豆被送进精神病院,我想你肯定会来找他,所以就去医院做清洁工,顺便照看豆豆。”

林予后脑抽疼,像犯了陈年旧病,萧泽靠近揽住他,问贺冰:“你当时见到我们就认出小予了?你为什么不说?”

贺冰摇摇头,看着林予回答:“如果今天没被发现那张照片,我仍然不会说,我永远都不会说。我寻找你是因为你自己在外漂泊受罪,可看到你之后,我发现你吃得饱,穿得暖,还有了待你像亲人的哥哥,我就决定这辈子都不和你相认……我没脸。”

他苦笑起来:“可我又忍不住找过来,想照顾你,看着你。”

已经将近三点,林获该起夜了,贺冰站起身,像是找到了逃走的理由。林予靠在萧泽怀里怔怔地流泪,心脏几经折磨疲累至极,贺冰的所有话都在眼前排列变换,关于许如云的音容样貌也令他忍不住幻想。

不想认,可一切也都说开了。

萧泽给林予擦擦脸:“先不要想了,睡一觉,天大的事儿都睡醒了再说。”

除了林获,后半夜根本无人安睡,黎明来时也都有些浑噩。外面的脚步声似乎刻意放轻,下楼时才明显一点,萧泽迅速下床出去看,见贺冰背着包,还拎着行李袋。

贺冰闻声回头,尴尬地说:“所有给我的工钱都放在床头柜上了,我没有动过。”他说完顿了顿,极尽卑微地问,“能不能把那张照片还给我?”

这两句话的工夫林予也跑了出来,他停在萧泽身旁,眼下乌青像被揍过两拳。三人无声对峙,萧泽率先开口:“我考虑了半宿,觉得口说无凭,还是做个亲子鉴定比较靠谱。”

林予和贺冰皆是一愣,感性上受到的冲击太过猛烈,都没意识到理性上要证明一番。贺冰无奈地笑了,比哭还不好看:“我没打算相认,也准备离开,何必骗你们呢。”

萧泽态度坚决,并且没有立刻归还那张照片,他上前抢下贺冰的行李放回房间,让对方暂时无法离开。返回卧室,林予坐在床边低着头,在看那张纪念照,萧泽走近挨在旁边,说:“亲子鉴定得去专门的机构测,需要一些时间。”

林予喃喃地说:“他会是在骗我吗?”

“是的话我揍死他,如果不是的话揍不揍?”萧泽搂住对方,一同看那张旧照,“我之所以一定要让你们做鉴定,就是想拖延时间让你想清楚。”

假设贺冰根本不是林予的父亲,那好办,赶走就行了。可如果贺冰的的确确是林予的父亲,那要赶走还是留下?认还是不认?

萧泽觉得林予需要时间考虑清楚,以免日后后悔。

在这种情况下,家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林予和贺冰之间相互躲避,萧泽碰上贺冰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算下来只有林获一个无忧无虑。

不过让萧泽意想不到的是,林予没有过度沉浸在难过与纠结中,甚至连阁楼都没上,每天按时出门上课,回来后认真完成功课,看店时面对客人也和平时一样笑容灿烂。

春雨贵如油,难得迎来雨天,正好又是一周结束可以放松片刻。店里没有客人,林予蹲在书架前挑出近几个月翻坏弄脏的本子,然后打包整理好。

收拾完两腿发麻,一动刺痒得不行,定在原地咧着嘴吱哇乱叫。林获坐在沙发上看他,呆了几秒成恍然大悟状:“小予尿裤子了吧!”

林予扶住书架:“你对我好一点吧!”

萧泽被这兄弟俩逗得直乐,走过去单手把林予夹起来运到沙发上,自己也坐下喝起咖啡,林予拿着七八张快递单填写,语气轻松地问:“哥,天津那个书商大哥的手机号是多少来着?”

萧泽翻出来念给他听,念完盯着他看,林予察觉到后擦擦脸,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看我干什么啊?”

“没什么。”萧泽说,“你又长大了。”

林予盯着萧泽的双眸,随后低头继续填写,道:“《活着》里说了,一个人命再大,要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所以呢,我身边的人对我再好,我自己不想好,那就怎么也好不了。”

他复又抬头:“我身边的人那么好,我就要好好的,而且又不是要死要活的大事儿,我连生死尸鬼都见过,我行的。”

萧泽忍不住唏嘘:“看出学习用功了,都能拽词了,下次月考语文能上九十吗?”

林予面露难色:“你也对我好一点吧!”

他填完快递单贴在包裹上,正好快递员上门来取,折腾完返回站在沙发后面,俯身抱住了萧泽的脖子,小声说:“哥,你最好,谁都比不了。”

萧泽十分受用,还想得寸进尺:“你知道我最近多痛苦么?”

林予担心地问:“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我头疼。”萧泽侧过脸用余光看对方,压低声音道,“贺冰要是你爸,那就等于是我岳父,你可以不认他、怨他,我就有点心虚了。”

萧泽甚至暗自琢磨了,要不要给贺冰涨工钱?用不用对贺冰出个柜?一想到那晚贺冰给自己打扫洗手间,简直有些心律不齐。

林获看他们说悄悄话,好奇地伸着脑袋。林予这才反应过来,萧泽和林获都将近三十岁,都管贺冰叫大哥,如果贺冰真是他爸,这辈分也太乱套了。

他想着想着有些心烦,报告还没出,怎么考虑那些事儿……

而贺冰一心恕罪,每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闷头干活儿。这会儿其他人在一楼,他就在二楼打扫,等林予上来,他就立刻回房间去。

晚上林予陪林获睡觉,自言自语地说:“明天就能去拿报告了。”

林获问:“啥?”

“报告,一张纸。”林予没有详细解释,将林获放倒在怀里,暂时不再想了,开始就着灯光给林获挑白头发。林获挤眉弄眼的,做足了傻子相,挣脱后反击似的揉乱林予的头发,喊道:“疼!你坏了!”

林予反驳:“你才二十八,看着比哥哥大好多岁,都怪那几根白头发。”

林获更加生气:“你就喜欢他!”

林予嘿嘿笑起来:“豆儿,你是不是不傻了?怎么净说些明白话。”

他们啰嗦了好久,又一起看了会儿正常电影,等林获睡着后林予翻身摸出了那张照片。他不看正面中的自己,只看背面那行小字。

爱子小予,第一次有人这样来称呼他。

他情不自禁地爬起来,趿拉着拖鞋悄悄推门出去。明天就能知道鉴定结果了,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决定把这张照片还给贺冰。

照片是林木送给贺冰的,那就是属于对方的。

而不管贺冰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或者他是否接受对方,就都让照片做个纪念吧。

林予走到客房门口,门虚掩着,贺冰没在里面,他悄悄走到客厅偷看,发现贺冰在阳台上吸烟。他松了口气,碰面反而尴尬,这样正好。

林予返回贺冰的房间放照片,放下后又有点舍不得,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每个房间的床头柜抽屉里都有一只水笔和一个笔记本,全是考察队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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