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无路可退(3)+番外

孟老太给林予擦眼泪:“你小哥哥已经成大哥哥了,他又高又帅还有钱,以后有困难就找他。”

萧泽正欲发作,手机突然响了,桌对面的哭声终于停止,仿佛在等他听电话。按下接通,他仍盯着林予,冷冷地说:“喂?什么事儿?”

“语气挺冲啊,出事了?来喝酒么?”

电话那头是萧泽的朋友江桥,他应了一声便挂断电话,接着起身就走。他可受不了这老糊涂和小神棍了,简直侮辱唯物主义和科学发展观。

走之前没忍住叮嘱了句:“姥姥,请顿早茶就得了,输钱我能忍,骗钱我忍不了。”

萧泽已经走出了茶楼大门,林予摘下墨镜往桌沿上一趴,恨不得来一场泪漫金山。他压抑、悲愤、委屈,哼哼唧唧地哭诉:“姥姥,我不是骗子。”

孟老太摸他的后脑勺:“姥姥知道,别理你哥哥,他横惯了,就那副德行。”

萧泽确实横惯了,家庭条件优越,自身条件也优越,在单位是队长,一向高标准严要求,活了二十大几岁从没怵过谁。

但现在不是横不横的问题,贾宝玉喜欢天上掉下的林妹妹,这种瞎着眼算着命砸下来的林弟弟就算了吧。

他回家换洗了一趟,然后才开车去了江桥那儿。北区不那么繁华,但却是市里年头最久的区域,住这片儿的人还都来劲,看不上外地人和其他区的。

七八间酒吧潜藏在仓库群里,全部由旧集装箱改造而成,彼此之间还夹杂着私房菜馆和摄影工作室。萧泽的吉普动静不小,横冲直撞一个摆尾,刹在了“妖娆”门口。

妖娆大白天的生意还不错,江桥在吧台后面算账,翻两页喝半杯,喝完又忘记算到了哪儿。他见萧泽进来,把小冰箱里的冰镇炮弹酒端出来,打招呼说:“怒气萦绕,我看大事不妙。”

萧泽坐下直接干了半杯:“辞职改成了休假,老太太又不安生,我都想剃度出家了。”

“别啊,那我们老板多伤心。”江桥看看表,“上个月营业额喜人,他旅游去了,还说等回来了教教你招揽顾客的秘诀。”

萧泽有处临街的小洋楼,一楼是书店,二楼是住房,还捎带着一间小阁楼。他平时工作忙,基本不往那儿去,书主要也是自己看。现在休了假,虽然带薪,但耗久了迟早辞职,这下那间店就该发挥余热了,好歹赚个吃饭的钱。

在酒吧里消磨了大半天,顺便试了新推出的招牌菜,难吃得骂爹。午后闲着没事,江桥去私房菜馆偷师,萧泽帮忙把剩下的账给清了清。

清完快四点了,昨晚半宿没睡,此刻终于生出丝丝缕缕的困意来,萧泽去窗边的沙发上躺下,腿太长只能担在扶手上。

人闭上眼陷入睡眠需要五六分钟,他在这五六分钟里想起来早上发生的破事儿。

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摆摊算命,生意还挺好。

说哭就哭,张口就认亲,海枯石烂都没那么意浓情深。

萧泽有一点琢磨不透,那小忽悠蛋是怎么知道姥姥的那些事儿的?就算真是什么小月姐的外孙,可他都瞎了,哪能知道孟老太就是当年的小孟妹妹呢?

鬼才信摸摸手就能算出来昨天、今天和明天。

五六分钟过去了,萧泽陷入了睡眠。

结案陈词:那东西装瞎。

装瞎的东西把孟老太和董小月的姐妹情毫无漏洞地讲了一遍,还讲述了自己的成材经历,并且吃了个嘴饱肚圆,手指尖都是红薯糯米糕的香味。孟老太像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外孙,捂着胸口直叫唤。

吃完结账,林予握着自己的导盲棍,安安生生地坐在茶楼大堂。面上有些许无措,也有面对芸芸众生的自卑不安,眉间凝着股哀愁,抓着导盲棍的手关节都用力得泛着白。

谁经过都惋惜,好好的孩子怎么是个瞎子呢。

孟老太结完账被这副场景刺痛了心脏,她掺着林予往外走,又溜达回了公园门口。林予主动抽出胳膊,轻声说:“姥姥,就送到这儿吧,你路上慢点。”

孟老太哪里放心:“你都在哪住呢?”

“我……四海为家。”林予苦笑,“公园假山里有块地方,我晚上就在那儿睡,捡汽水瓶的大叔帮我买饭,我饿不着。”

孟老太一听又拽住了林予的胳膊:“那怎么行!你不是每天赚不少钱吗?怎么不找个地方住?”

林予低下头:“之前租过,因为看不见,被骗了。”

他再次挣开孟老太的手,转身朝公园里走去,导盲棍一下下敲在地面上,他连句“再见”都没说。太阳明晃晃的,照亮了他的后背和肩膀,可他微微抖着,像冻了太久,根本承受不住这份阳光。

他默念着:“五、四、三、二、一。”

“小予!跟姥姥回家去!”孟老太喊出了声,“小月姐的外孙就是我的外孙,囡囡的儿子就是小泽的弟弟,你跟我走!”

于是林予打包了自己的行李,麻溜儿跟着孟老太回了博士楼。

面上波澜不惊,心中漾起花海。

博士楼里住的都是博士,博士都是读万卷书的那种人,林予一进屋就有些晕眩,像小倩见了燕赤霞,白娘子见了法海,有些相克。

他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一角,捧着茶杯不敢造次,孟老太在卧室里忙活,说:“书房没法睡人,今晚先和你哥哥凑合一宿,明天他就走了,你自己睡大床。”

林予问:“哥哥去哪?”

“回他自己那儿啊,平时我不管他,他也不管我。”孟老太站在衣柜前捯饬,“没多余的薄被了,反正天热,你们俩扯一条盖肚子就行了。”

林予不在意,继续问:“哥哥是做什么的?”

孟老太随口回答:“你算算啊。”

林予绷住嘴,他对那个二百五根本一无所知,什么都算不出来!支吾道:“我得再摸摸他的手,他会让我摸吗?”

“等他回来,不让的话我就把他的手剁下来给你摸。”孟老太从房间出来,“他在地质研究院工作,不过休假了,好像要辞职。嗨,管他呢,他还有间小门脸呢。”

“姥姥……”林予诚恳地说,“我看不见,在这儿您还得照顾我,所以我想和哥哥一起住。我耳朵好使,能帮他看看店。”

孟老太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萧泽年轻,懂得也多,肯定能教给林予一些傍身的技能。而且她成天东玩西逛,哪顾得上照顾孩子。

但还是有点担心,孟老太问:“他现在还觉得你是骗子呢,你不怕他凶你?”

林予笑起来:“我流浪过好多地方,早习惯啦。”

再说下去又免不了煽情,他端起杯子喝水,中断了这个话题。正值傍晚时分,门锁响动,他瞬间绷紧了神经,待萧泽推门进来,他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林予先发制人:“是哥哥回来了吗?”

萧泽看清后立即吼道:“姥姥!”不知道是骂人还是在叫孟老太。

他以为吃个饭就能消停了,真是不能低估中老年人的糊涂水平,随便哭两声就敢把招摇撞骗的神棍往家领。

正欲发作,孟老太一拍大腿,哭天抢地:“我的小月姐你放心!谁敢欺负小予,我第一个不答应!囡囡你和娇娇也放心,小泽和小予跟亲兄弟一样的!”

林予缩在沙发角落,带着小心翼翼的委屈:“哥哥,我真的不是骗子。”

萧泽把车钥匙一扔,他知道老太太现在被灌了迷魂汤,好赖话都说不通,干脆做了个深呼吸,气定神闲地变了态度:“姥姥,让这弟弟跟我走吧,你们一老一少的谁伺候谁啊。”

孟老太立刻笑逐颜开:“咱俩想一起去了。”

夜幕一层层往下压,蓝天白云都渐渐地被染黑了,林予不动声色地僵直着身体,全神贯注地聆听萧泽的动静。

太反常了,这人肯定有后招等着他。

萧泽确实有后招,但也没琢磨太详细,等他把人带走,摆置一顿,欺负一通,到头来又骗不到钱,估计自己就扛不住滚蛋了。

上一篇:巨星是个系统 下一篇:地缚灵的童养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