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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无嫌猜(48)+番外

尹千阳的棉拖鞋都被雪浸湿了,他身子一歪抱住了聂维山的大腿,心灰意冷地说:“我有事儿要跟你商量,关系到咱们俩的将来。”

聂维山以为他在出洋相,逗趣道:“咱俩的将来怎么样啊?”

尹千阳快哭了:“不太好……”

假期的最后一天,尹向东和白美仙在厨房忙活,天寒地冻的,于是准备了菌菇排骨锅和八宝饭。尹千结在房间写工作报告,只能听见手指敲键盘的声音。

院子里白茫茫的,积雪渐渐被扫成几堆,石榴树和枣树也被保养完毕。尹千阳藏在厚毛线袜里的脚又冷又麻,站起身时差点儿摔一跤,聂维山只好揽住他,把他扶到了屋门口。

两个人站在屋檐下看雪,尹千阳想起什么似的说:“吃完饭要不要去趟店里,后院儿肯定都是积雪,别把爷爷滑倒了。”

聂维山伸手接了片雪花:“三叔早上去了。”雪花融化变成水珠,他把水珠轻轻抹在尹千阳的下巴上,“别操心了,不是要商量未来么,吃完饭赶紧的。”

尹千阳眉毛一皱:“不是我吓唬你,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俩在屋檐下待到了午饭做熟,等餐桌摆好时才进去,香气在厨房和餐厅里弥漫着,聂维山干了一上午活儿终于觉出饿来,闷头吃饭什么话都没说。

白美仙问:“好吃吗?”

“太好吃了,我今天得吃三碗饭。”聂维山狼吞虎咽,把白美仙哄得特别开心,正啃着排骨呢,瞥见尹千阳的饭才下去两三口。

尹千结也看见了,说:“饭点儿不正经吃,半夜让我给你做宵夜,惯得你。”

尹千阳用筷子拨拉着米粒儿说:“我没胃口。”

聂维山这下也没什么食欲了,草草吃完便和尹千阳回到了房里,还美其名曰写作业。并排坐在书桌前,他问:“你到底怎么了?”

尹千阳崩溃似的捂住脸:“我不想上技校!”

“上什么技校?你上的不是体校么?”聂维山没听明白,把尹千阳的手拉开握着,“撒什么癔症呢,谁让你上技校了?”

尹千阳一脑袋栽对方怀里:“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高中毕业以后咱俩上技校了。”

“靠,合着就因为一场梦啊?”聂维山巨无语,“你做的梦都不靠谱,别信。”

尹千阳说:“我还梦见小宇考上清华了。”

聂维山犹豫道:“哎?那有点儿准。”

说完抚着尹千阳的后背问:“咱俩上技校以后呢?”

尹千阳蹭着对方的衣领说:“我学的汽修,你学的美容美发,毕业的时候咱俩都是技师了。回家给我爸妈一看,他俩还挺高兴,然后咱们就结婚了。”

聂维山脸上一红,轻声说:“还能结婚啊,这多美啊,我也想梦。”

“你美个屁。”尹千阳快把对方的毛衣揪脱线了,“结婚以后,你在路口开了家理发店,我在旁边修自行车,后来咱们有了俩儿子。”

聂维山快升仙了:“操,还有儿子!从哪儿生的?”

尹千阳的心和窗外的冰雪一样冷,他声音颤抖着说:“从哪儿生的不知道,但绝对是咱俩的亲儿子,他们考了零蛋让咱们改卷子,咱们压根儿都不会。”

聂维山反应挺快:“找小宇啊,小宇不是清华毕业的吗?”

“你他妈!”尹千阳直起身体,然后一拳砸在了聂维山的心口,“你还没警醒啊!警钟都敲响了!”

“敲响什么了?”聂维山用手掌包裹住了尹千阳的拳头。

尹千阳骂道:“咱俩的将来啊!三百多分上技校,我修车你理发,我的目标是多修电动和三轮儿,多挣一个是一个,你的目标是多忽悠人办卡,能坑一个是一个!”

“到了三四十岁,孩子什么都学不会,咱们被操蛋的生活日成了胡同里有名的穷光蛋,我抽烟喝酒补胎,你打牌飙车烫头,没法儿活了!”

聂维山还没捋清楚,他会的东西多了,怎么就办卡又烫头了?抬手对着尹千阳的脸蛋儿连捏带揉,哄道:“别急别急,魔怔了。你想啊,我怎么会去学美发呢,哪怕去人民广场摆摊儿刻章也不会去学美发啊。”

尹千阳又骂:“你以为摆摊儿刻章多牛逼啊!我要不要在你旁边卖糖稀啊!”

动静越来越大,尹向东敲门进来:“喊叫什么呢,不是写作业吗?”

尹千阳看着尹向东,眼中的情绪几经变化,从愧对父母的内疚到犹豫不决的纠结,最后又变成屈服命运的心酸和无奈,他张张嘴:“爸,我想报补习班。”

聂维山倒吸一口凉气。

对于他们来说,这相当于自杀了。

尹向东十分意外,不确定地问:“小山,他怎么了?”

聂维山还能怎么说,答道:“作业有点儿难,逼疯了。”

门关上,气氛很冷,尹千阳拿起笔,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儿。聂维山翻个白眼也打开书,然后自顾自说道:“商品价值量和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成正比还是反比?和社会劳动生产率成正比还是反比?个别劳动时间和商品价值总量成正比还是反比?个别劳动生产率和商品价值量有什么关系?”

尹千阳皱着眉问:“你念经呢?”

聂维山把书扔对方面前:“政治,你背过了吗?少背一句将来就得多修辆自行车。”

尹千阳哑口无言,接过书开始背,声音小小的真像是在念经。聂维山低头开始写语文,耳朵却注意着旁边的动静。

声音越来越小,语速也慢了。

半天蹦出一句。

彻底安生了。

聂维山扭头,只见尹千阳垂着脑袋已经睡着了,因为姿势不舒服,还呜呜打着小呼噜。那安详劲儿,仿佛刚才瞎嚎的不是他。

把人抱床上盖好被子,聂维山又走到了门口偷听。听见尹向东和白美仙在客厅看电视,尹向东说:“先报两科看看效果,不过我估计他坚持不了几节课。”

白美仙同意道:“没错,小学给他报数奥班,结果他摊个煎饼去公园玩儿一上午,卡着时间回来还瞎白话什么鸡兔同笼问题,白浪费我的钱。”

聂维山默默为尹千阳叹了口气,然后回到书桌前继续写作业。

写着写着忍不住想笑,尹千阳怎么那么傻呢,那个梦的重点压根儿就不是上技校,也不是修车理发,明明是他们结婚啊。

尹向东和白美仙还挺高兴,然后他们就结婚了。

希望前半句能成真。

雪下了一整天,气温也一降再降,尹千阳睡醒后重新开始写作业,连上撒癔症的工夫忙活到了深夜。

假期结束,路特别难走,人行道上的雪都被踩实了,又硬又滑。学校里开展了大扫除,全校师生一块儿扫雪,扫着扫着就玩起来了,早读都没上成。

尹千阳往课桌上贴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为不修车而读书。课间又去给聂维山贴了一张,写着:为不理发而读书。

聂维山佩服地说:“还是情侣说说,您真有心。”

尹千阳现在已经摘掉了爱的眼镜,反而有些恨铁不成钢,他警告道:“体校室内场馆爆满,操场又太滑,所以田径队的训练暂时取消了,我晚上留下上自习,会盯着你的。”

“盯着我干什么?”聂维山感觉尹千阳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尹千阳说:“盯着你学习,睡觉的话就脱了鞋扔你。”

聂维山没睡觉,心情愉悦地写了两节课卷子,感觉被盯着还挺得劲的。放学后他和尹千阳各回各家,尹千阳进屋就看见了茶几上的练习册。

白美仙说:“你拿回屋里吧,有空就做做。”

尹千阳看了看,发现只有数学和英语两科,问:“妈,你给我买的啊?”

“报班赠的。”白美仙摸摸儿子的脸,“听你爸说,你要求报补习班,我这个当妈的今天立马就去交钱了,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你还想上哪科,我明天接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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