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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雪(23)

近卫早早在等候,迎上来替他拴马,恭敬地禀报:“左使,冷大人来送药。”

冷铮是谢炎的副手,听说本事不怎么样,最擅长溜须拍马,谢炎将他视为第一等心腹。

夜晚的会武营灯火通明,龙荧大步疾行越过一排排燃烧的火把,往自己的军帐走。他问:“什么药?”

近卫压低嗓音:“冷大人说,谢统领得知您身体不适,依靠安神水缓解病症,他深感忧心。恰巧他得了一种新药,叫‘蜃楼’,比安神水好用得多,很适合您。”

龙荧转过头:“蜃楼?”

“对,属下略有耳闻,据说是上城区最近时兴的药,谢统领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弄到,这不,第一时间送过来,为您排忧解难了……”

近卫觑着龙荧的脸色,口吻谨慎,大抵明白这药本质是怎么东西。

龙荧冷笑了声,他也听过蜃楼。

如果说,安神水是为医治下城区的头痛之疾而研制,致幻是它去不掉的附带作用,那么蜃楼正相反,它是一味专为致幻而生的药,止痛的功效反而是附带的,并不重要。

蜃楼是飞光殿的杰作,目前只在黑市中流通。它一经问世,便受到上城区达官贵人们的追捧,因为它药效猛烈,是安神水的几倍不止,一剂下肚,令人欲仙欲死,在幻觉中大愿得偿,据说还不伤身。

龙荧是不信的,是药三分毒,这药的毒性恐怕有九分。

近卫问:“左使,要收下吗?”

龙荧略一停顿,面无表情地说:“当然,谢统领一番好心,为何不收?”

近卫低头称是。

二人继续往前走,路过校场的时候,龙荧瞥过去一眼。

胡冲山被关押在校场边缘的囚笼里,囚笼巨大,他被吊了起来,手脚张开,摆成一个“大”字。

这次埋伏荒火的行动,表面是龙荧带队,其实是谢炎的安排。

谢炎在下城区当了十几年地头蛇,和荒火打交道的经验十分丰富,谢统领自诩血统高贵,厌恶下民,荒火这群身为下民还敢无事生非的蝼蚁,更让他无法忍受,他恨不得一把大火烧干他们的窝,从此耳根清净。

现在还留着胡冲山的命,则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龙荧回到自己帐前,冷铮在门口候着,不知等了多久,一见到他,笑眼弯弯地迎上前来,行了个礼,亲热道:“左使大人,您可叫属下好等。”

龙荧最不耐烦这一套,不受用也不迎合,漠然道:“药已送到,我心领了,冷大人请回吧。”

冷铮讪讪一笑,坚持套近乎:“属下听说,左使大人近日不得安眠,许是下城区气候恶劣,您刚从高阁上下来,不适应。”

“小事一桩。”龙荧随口敷衍。

冷铮摇头:“嗳,事关贵体安康,哪能是小事?为此,属下除了蜃楼,还带了另一味药来。”

“什么药?”

冷铮打了个手势,朝身后吩咐:“把人带过来!”

龙荧不知他卖什么关子,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孩被两名士兵从帐后推出,带到他面前。

这女孩不过十六七岁,长发垂腰,面容素净,瑟缩地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人。

冷铮得意地邀功,在龙荧耳边低声道:“大人,下城区的丫头们个个面黄肌瘦,不好看,这个不一样,她是属下从黑市高价弄到手的,从小被嬷嬷们教养着,细皮嫩肉,还是雏呢。今夜让她为您解解乏,有什么大事,咱们明日再议,可好?”

“……”

龙荧皱起眉,心里泛起一阵恶心:“不必了,我不习惯枕边有人。”

冷铮心道假正经,若不是有隐疾,哪个年轻男人不近女色?

这种人,他自己拉不下面子,得给他台阶。冷铮道:“大人,多几回您就习惯了,她会唱曲儿,还会跳舞,保证伺候得您身心舒畅……”

龙荧往帐内走,沉下脸道:“滚。”

冷铮脸上的笑容险些没挂住,但他是真不把龙荧放在眼里,表面恭敬,实则仗着谢炎的势,不把龙左使的命令当回事,不断得寸进尺,试探对方的底线。

他冲那女孩招了招手,喊她过来。

女孩悄悄瞟了龙荧一眼,见他背影笔直,一身肃杀,本能地没敢动弹。

冷铮喝道:“进来给龙左使唱个曲儿,你聋吗?!”

夜风猎猎,兵营内的火光随风狂摆,明暗交错间,方才步入军帐的龙左使又走了出来。

他步步逼近,走到冷铮面前。

冷铮被他戾气十足的神情镇住,有点发颤:“左、左使……”

龙荧二话不说,突然抓起冷铮的衣领,手指收紧往上一提,冷铮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被他单手拎了起来,勒紧的衣襟令人窒息,冷铮喘不过气,说不出话,眼神惊恐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