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尔(2)
“小姑娘,冷的话把玻璃摇上去?”
“谢谢您,我没事。”
殷莞看向窗外,天空飘着雨丝,海城的繁华浸润在雨水里,华灯初上,冰冷而绮丽。
她不是海城人,在这里最好的艺术学院毕业后,没有回家,而是选择留下来打拼,到现在两年多了,好歹是有了一点名气,但她没想到这点名气是这么的不堪一击,连上面的人的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她心里颓丧得要命,却还得强撑着考虑展品的搬运问题。
“过不去了,前面堵车了。”出租车师傅按了几下喇叭,眯眼看了看路况,“有个歌手来这儿办演唱会,车都堵成一条龙了。”
殷莞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您就停在这里吧,我走路过去。”
办演唱会的是体育馆,离湛蓝艺术馆也没多远,走路过去,也就十分钟。
殷莞把打车钱用微信转了过去。
“哎,这把伞你拿着吧。”司机师傅好心地从门侧拿出一把伞,“下雨了,别淋坏了。”
“谢谢您。”
殷莞拿上那把小塑料伞,打算再转点钱给他,还没转,余杭的电话就打过来。
“刚才打电话了?怎么了?有事?”
“嗯,我在湛蓝艺术馆的展位被取消了,”殷莞声音平静,“我现在去取展品。”
余杭似乎在火锅店,背景音稍微有点吵,他皱眉,“取消了?老郭给你说的?怎么没通知我?”
“不是郭馆长,是他们的副馆长。”
余杭走到安静点的地方,说:“你等会儿,我给老郭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打了。”殷莞犹豫着,把下午严骆的话原原本本转述给他,余杭听了,也是一阵沉默。
“韩臻的堂妹?我之前见过韩时艺,没想到她和韩臻有这层关系,那确实招惹不起,这样,你也别难受了,撤了就撤了,我再联系个展馆,稍微等两天,等我手头的事办完……”
“嗯。”
雨越下越大,殷莞一只手撑不住伞,只好挂了电话。
湛蓝艺术馆灯火通明,这是座仿西式建筑,纯白的大门和墙体,白得没有一丝灰,殷莞走近了,才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平时艺术馆冷冷清清的,今天却门庭若市,明明不是周末,门外却停满了豪车,看上去像有什么聚会。
但她也没想那么多,径直上了二楼。
严骆的办公室里,她的展品已经被打包了,就放在沙发边的小茶几上,满满当当一包,幸亏不是放在垃圾桶旁边,否则还以为是垃圾。
殷莞看着,一阵上火。
严骆把她让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他本想说几句安抚的话,正琢磨着,门就被敲响了。
来人和严骆打了个招呼,看到殷莞后,有些意外地笑了下,说:“殷莞?你也来参加活动?”
殷莞看了看他,客气道:“汪师兄。”
汪启也是近年来比较受关注的青年艺术家,严格来说还是她的学长,不过他是自由创作者,不和任何工作室或公司合作,因为创作原因常年待在海外。
汪启笑了:“要是知道你也来,我就早点联系你了。”
殷莞沉默了一下,指指桌上的袋子,开玩笑道:“不是,我被扫地出门了。”
汪启见她捧着一杯热水,鼻尖通红,询问似的看向严骆,“怎么回事?”
严骆咳了一声,不想刺激到她一般,勾着汪启的肩把他往外带,“出去说。”
严骆顺手带上门,殷莞百无聊赖地坐着,只觉得时间慢得发慌。
不知艺术馆今天到底有什么活动,外面不时传来笑语,她安静地坐着,只觉得像被世界抛弃了。
半晌,她闭了闭眼,不打算再等严骆,直接拎上那包东西出门。
她从楼梯上下去,走到二楼,展厅里围着一群人,无不衣冠楚楚谈笑风生,她怕人看到,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然而艺术馆的楼梯是很骚包的镂空设计,她一下没踩稳,朝楼下摔去。
“啪叽——”
“咚——”
原本小声交谈的人都注意到这点不和谐的声音,纷纷朝楼梯处看过来,趴在地上的殷莞和散落一地的展品立刻成了全场的焦点。
有人已经走过来,殷莞脸红得发烫,默不吭声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沉默地低着头,收拾满地的东西。
最丢脸的不是摔跤,也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摔跤,而是……
“你是殷莞?”一个女人惊讶地走过来。
她被认出来了!
殷莞整个人尴尬得要命,穿着长裙戴着钻石项链的女人半蹲下来扶她,关心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接着,陆续又有几个人围过来,殷莞已经看到了展厅正中央韩时艺的那副巨大的作品,也明白了今天这场活动多半是为韩时艺办的,她下意识地往宾客的脸上看去,幸好,既没看到韩时艺,也没看到他的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