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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砚冰(45)

这夜幽王倒没怎么折腾柳迟砚,柳迟砚早早进入梦乡。

可他还是没能睡个好觉。

他梦见了许久以前的事。

当初的琼林宴上圣上没来,只由摄政王主持,摄政王含笑把玩着手里的花,叫他快些上前。他无法,只得走到摄政王近前接受赐花。

摄政王将花轻轻簪在他发上,压着声音低低地问他:“还在生气?”

他是有些生气的,一路同行,这人从不曾提及自己的身份,直至殿试时才叫他发现。若非他向来冷静自持,怕是连殿试文章都写不出来。

更何况,这人是摄政王的话,他如何能再当他是兄长……

最伤人的从来都是得到后又失去。若是一个人从来没尝过糖的滋味,又怎么会去惦念它?

“没有生气。”他口是心非地道,“只不过从前种种,都当不曾发生过吧。”

此后他每次见面总是劝摄政王还政于圣上,旁人都说他颇有外祖父之风,往后定然是个铁骨铮铮的直臣。

摄政王每每听了他那些谏言也不恼,还邀他坐下喝茶,问他在翰林院过得如何。直至有一天,他们正对坐饮茶,摄政王忽地喊了他一声:“阿砚。”

他怔住。

“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摄政王问。

他不知该如何应对,什么都没说,失礼至极地落荒而逃。

可第二日就传来了摄政王暴病而亡的噩耗。

他不相信,亲自去了摄政王府……

柳迟砚猛地睁开眼。

天还没亮。

他坐在榻上,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

明明还没入秋,周围的空气却莫名叫他觉得冷。

他到最后都没有对他说,他早就不生他的气了。

……他害死了他。

一只宽大的手掌覆住柳迟砚冰凉的手背。

熟悉的气息绵绵密密地将他包裹住。

柳迟砚下意识想靠入身后之人怀里,偏又清楚地知道身后的人绝不是他记忆里那个人。

他顿在原处。

不想身后那人却径自伸手把他揽了过去,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抱在怀中,侧头亲上他泛红的眼尾。

柳迟砚猛地回过神来。

“殿下,我想去国子监了。”柳迟砚强作镇定,抬手推开还要接着亲他另一半眼角的男人。

幽王眼神倏地暗了暗,赫然发现自己不知怎地竟对柳迟砚生出满腔怜惜。

肯定又是那恶灵在作祟,真是阴魂不散!

幽王把柳迟砚搂得更紧:“你不是多要了两天假?”

“我身体已经好全了,不想叫张博士他们担心。”柳迟砚道。

幽王冷声道:“想去就去,本王又没叫人拦着你。”

想到刚才那恶灵很可能又趁虚而入,幽王不由有些气闷。

他叫人打了盆热水进来,来来回回地把柳迟砚一张脸擦得干干净净。

直至柳迟砚眼角都有点发红了,幽王才终于罢了手,冷着脸放他下地去。

柳迟砚松了一口气。

幽王时不时喜欢亲自给他洗脸穿衣,着实有点奇怪。

约莫是刚得了样新鲜好玩的玩意儿,所以才格外喜欢摆弄吧。

第22章 (“……配不上”)

国子监气氛果然不同以往。

柳迟砚这两日没接触过外人, 只能从幽王的只言片语里判断出情况不太对。他去寻张博士销了假,见张博士兴致不高,也没有继续打扰, 折返去寻窦延他们说话。

见柳迟砚有些忧心, 窦延把自己探听来的消息与他讲了:太子病重,东宫可能要换个主人!

柳迟砚眉头直跳。

莫名就想到幽王说的那句“到时替你簪花”。

幽王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 他必然有一定的把握。

柳迟砚回忆着那话本里的描述,却发现里头并没有明说幽王有没有当过太子。如果幽王当真能左右明年的科举,说不准入主东宫的会是他!

哪怕已经知晓幽王会当上暴君,柳迟砚还是很难想象要是皇帝陛下当真立幽王为太子会是什么光景。

柳迟砚叹了口气, 说道:“这些事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还是静观其变吧。”

窦延点头。

两人没再聊夺嫡这种危险话题, 改为探讨学业上的疑问。

快入秋了,秋闱也越来越近了, 张博士他们给柳迟砚等人准备了针对上舍的最后一次大考核,明儿正式开考。

能通过这次考核的生员, 名籍将会送到礼部去登记造册,相当于获得了今年参加秋闱的资格!

柳迟砚正好赶了回来, 总算是没错过这桩大事。

明天就是大考, 博士们都没再讲课,只叫柳迟砚他们自己温习。

想来是国子监博士们也无心做事, 才趁这机会停了讲学。

到了傍晚还没下学,就有个大消息传到国子监:太子被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