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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砚冰(59)

柳迟砚在心里叹了口气。

考生们进入贡院后就被人往澡堂那边引,到了这地方大伙都是脱光了下水的,倒没什么不好意思,仍是三三两两结伴前行。

柳迟砚本来与窦延他们走在一起,不知怎么地斜刺里走出一群人,正好把他们给错开了。不等柳迟砚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入另一个单独隔出来的浴池里头,两边连澡池水都是连着的,只一处木墙隔着,柳迟砚能清晰地听见考生们在另一边边搓洗身体边闲聊。

柳迟砚被捂着眼带入个熟悉的怀抱中。

幽王轻轻含住他耳垂,引得柳迟砚背脊微微发颤。

“……殿下。”柳迟砚低低地喊道。这几日幽王都没回府,他还当幽王不会拦着他秋闱,没想到幽王竟直接在贡院等着他。

幽王一手捂住柳迟砚的眼,一手揽住柳迟砚的腰,把人牢牢地困在自己怀里,说出的话可谓是恶劣至极:“早知你要脱光了与旁人共浴,本王便不让你来考了。”

柳迟砚气结,忍不住反驳:“难道殿下从没去过澡堂吗?一个澡池里共浴有什么稀奇的?”

幽王凑过去吻柳迟砚冰冰凉凉的唇,吻够了才道:“是没去过。你说说看,你都与谁共浴过?”

他记得柳迟砚曾与那恶灵在一个池子里共浴。那时候柳迟砚确实挺坦然的,全然不觉有什么不妥,更不会知道他对面那道貌岸然的恶灵有多想把他拆吞入腹。

幽王把柳迟砚的腰握得更紧,沉声质问,“你是要把别人勾得满脑子想着你,好自己考个京师解元吗?你那状元郎的名头,莫不是就是这样得来的?”

柳迟砚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别与幽王这人计较太多。

可他对从不和人讲道理的幽王无计可施。

他也不是没想过幽王不允他去考的可能性,只是没到那一天心里总还存着点希望。如今被幽王拦在最后一步,心里难免有些酸楚与委屈,一阵热意涌上眼眶,把他眼角弄得红通通的。

幽王感觉掌心被温热的泪给洇湿了,只觉心也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他把人困得更牢,冷声说道:“你辛辛苦苦考进士作甚,以后我直接给你赐个进士出身就是了。只要你乖乖把我伺候好,别说什么状元了,便是想当宰相我也能给你当。”

柳迟砚也不辩驳,更没有为这么句许诺开怀,只语气黯淡地应道:“……好。”

幽王听得满心暴戾。

他神色阴晴不定地盯着从自己手掌底下滑落的两行泪,过了好一会才松开了手,用拇指和食指抹掉那碍眼的泪痕。

“行,你爱去考就去考吧,最好别让我看到你和谁眉来眼去。”幽王威胁道。

柳迟砚眼睫微垂,掩去眼底并不怎么多的伤心。他对幽王说道:“我从前并不喜欢男子,殿下不必这样揣度我。”

这是实话,他并不怎么喜欢男子,也并不怎么喜欢女子,哪怕交了许多朋友,也从不曾想过要与谁共度终生。

大兄曾赠与他一场美梦,但他也知道那只是梦而已,在知晓大兄的真正身份时他便知晓从来都没有什么“大兄”。

他始终不知道摄政王为什么要那样接近他,更不知道摄政王为什么待他与待旁人不同。

可他清楚地知道摄政王与那个曾温声说要当他兄长的人截然不同。

不管身份地位,还是志趣性情,都没有半分相似。

那是一个从来都没存在过的人。

幽王看着柳迟砚清凌凌的眼睛,知晓柳迟砚说的都是真话。柳迟砚这样的人,哪怕会有一时的心动,也不会长长久久地去喜欢谁,他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

幽王冷冷地说:“本王又不关心你喜欢谁,本王只是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而已,你只要记住自己是谁的人就好!”

柳迟砚环住幽王的脖子主动亲了上去。

幽王本来还要接着摆冷脸,触及柳迟砚的唇又舍不得继续冷着,只得狠狠蹂躏起柳迟砚柔软的唇舌。

柳迟砚回到澡堂那边时已经把微微凌乱的衣衫整理好。

他向来懂得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来达成目的,包括示弱和讨好。

虽然澡堂里全是光溜溜的人,柳迟砚还是很快找到窦延他们。他脱了衣裳滑进浴池,含笑应付窦延他们的关心。

幸亏这些天幽王都没回府,要不然他还真不好光着身体见人。

幽王过了一会才从隔间里离开,想到柳迟砚这会儿正脱光了和别人谈笑风生,心里不免有些气闷。他不免和皇帝陛下派来跟着他的公公骂了一句:“这什么狗屁科举,竟还要让考生脱光了泡澡!”

公公在心里捏了把汗,苦着脸说道:“都是要脸面的读书人,总不能把他们挨个脱光了搜查,过去的考官们想出这法子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