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程(17)+番外

“你们先走，我去看看他。”

钱程头也不回的下了楼，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蒋楠往许穆阳身边挪了挪，问道，“……往前还是往下？”

许穆阳望了眼楼梯，还没来得及回答，袁易先接过了话茬，“往前去看看吧。”

许穆阳点头，“他两应该是处理私事去了，就别凑热闹了。”

……

撇开继续前行的三人不谈，另一头的钱程很快就追上了陆瑜白……

他从五楼大跨步往下，仗着腿长的优势，那都是三四级台阶一跃，带着满楼梯的灰尘拔地而起。

钱程一开始以为人可能已经出楼了，就想直接下一楼去，却在三楼的楼梯拐角处听见了水流声，“哗啦啦”的水声不大，但在这栋空楼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钱程停下脚步，回想了一下，刚刚逛过去的时候，好像是看见三楼两端各有一个挺大的公厕。他顿时转变方向，脚下生风，朝就近的厕所跑去。

钱程每跨一步，就觉得耳边的水流声清晰了一点。

终于，他看见了那道清瘦的背影……弯着腰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伴随着水流声，似乎是在干呕，口罩被他丢在一边，看上去有些狼狈！

陆瑜白此刻满脑子都是那猫裸露在外的皮肉，血淋淋的一片！只要一闭眼，就觉得喉头苦涩，胃里直泛苦水，在一阵阵翻涌……

钱程看着他发颤的背脊，放缓了脚步。

即便如此，陆瑜白也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有人在靠近，他身体一僵，迅速抬起右手挡住了自己露在外边的侧脸，冷声问道，“谁？”

老教学楼当初没设计好，采光特别差。此时暮色西斜，楼外到处都被夕阳笼罩着，暖洋洋一片，偏偏这栋楼里却是越来越阴暗……

这一隅，陆瑜白一半的身体都已经隐藏在了黑暗里，听见脚步声后，更是想让黑暗将自己全部吞噬！

钱程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停下脚步，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开口，“是我，钱程。”

就在钱程开口的那一瞬，陆瑜白紧绷的肩膀放松地垮了下去，挡在脸边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听着耳边再次响起的脚步声，他有些力不从心的张嘴，“你别过来。”声音细细的，不像是阻止，更像是……乞求。

钱程在他身后站定，往他手里塞了包纸巾，握住那发凉的指尖，缓缓开口，“我在门口替你守着，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别忍着，难受就吐出来……在我面前，你不用有任何负担。”

……

14:19:00

第9章

钱程闭眼站在公厕的外墙边守着，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和陆瑜白时断时续的干呕声，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陆夏身体一直不好，从钱程记事起，这个阿姨就没怎么出过门，一直待在陆家老宅静养着，虽是如此，她的身体也没有什么起色，而且还有不断恶化的趋势。

钱程刚开始一直不明白她得了什么病，直到初一那年她突然被送进了医院，钱程才从父母嘴里听到了“胃癌”这个词……于是，陆阿姨就换了个地方接着静养——医院的病房。

陆瑜白为了陪妈妈，不得不经常出入医院。刚开始那会儿，他闻不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没日没夜的反胃，吃什么都觉得恶心想吐。

陆夏对他很严苛，绝不会容忍他吃饭中途往厕所跑，白日里，也绝不可以有过分不雅的行为。陆瑜白再怎么难受，也只能忍到半夜，等大人都睡着了，再偷偷去医院的公厕里干呕……

钱程之所以觉得眼前的这一幕熟悉，是因为当初在医院里第一次发现陆瑜白这个“小秘密”的也是他。

外婆年纪大了，本就是该被人照顾的年纪了，又加上腿脚不方便，也不能一直呆在医院里照顾陆夏。

倒是方女士，作为外婆的学生和陆夏的闺蜜，经常去医院帮着照拂。那段时间钱先生经常出差，于是照顾方女士的任务就交到了钱程身上，除了上学时间外，他就像个跟屁虫似的，方女士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陆夏住院的那一年，他甚至觉得自己仿佛在医院安了个家。

那天晚上，他一直在病房的小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突然听到隔壁的床上传来陆瑜白起身的声音。他两白天还得照常上学，方女士为了保证两人的睡眠质量，在陆夏的病房隔壁给两人找了间空病房住着，她自己则是和陆夏住一块儿。

钱程安静地听了会儿，陆瑜白起身穿鞋出门了……这大半夜的，他不睡觉干嘛呢？

陆瑜白出门后，钱程又在床上滚了会儿，还是睡不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眯着眼看了看陆瑜白的床，利落地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探出头朝医院的走廊上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