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程(91)+番外

钱程被他俩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知道他们误会了，接着说道，“不是脸，亲的是嘴。”

“咳咳！”方女士首先不淡定了，一口饭全喷在了钱程脸上，睁大眼，出口的声音都劈了个叉，“你说什么？！”

“……”

钱程抽纸巾给自己擦了擦，没有理会突然亢奋的方女士，转眼去看还比较淡定的钱先生，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我喜欢男生，喜欢陆瑜白。”

说实话，钱先生宠方女士，对她的教育理念也没什么不满，甚至还挺欣赏，于是他就由着她带着钱程一路玩到大，从泥坑到游乐场，从放风筝到滑雪……

钱程领略过自然，看过山川百态，性子被养的越来越张扬，越来越松散，这其实没什么不好，钱程越来越自信、越来越开心，这就够了。钱誉除了给钱程定了些大的原则性规矩外，其他时候都是跟方女士一样，对钱程保持的就是一种散养的态度。

钱誉一直觉得钱程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性子松散，每天都乐呵呵地过着，没什么大喜大悲，偶尔闹闹事，心里却从未有过什么目标，他过得太顺遂了，没有任何忧虑，于是，他连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未来都不曾认真考虑过，但此刻，他却极其认真地告诉自己一个事实：他喜欢男生。

说不吃惊是假的，但好像也没有过多的恼怒，自己的孩子信任自己，没有任何保留的摊牌，这一点怎么能不让人动容？钱氏夫妇一向尊重钱程，即便是此刻也还是如此，钱先生的声音一派稳定——

“再过不久你就满十八了，成年之后就是个大人了，慢慢开始要对自己负责了，这种责任不是嘴上简单说说的，你得为自己的言行举止买单，不论对错好坏都得自己扛着，没有人能帮你，你明白吗？”

钱程点头，“明白。”

“好。”钱先生也点头，接着说道，“我和你妈不反对你早恋，这是一点，你得明确。我们也是从你那时候过来的，你一路长大，该有的情感萌发就萌发，我们不会去阻拦，这是你的人生，是你的欢喜，我们不能打着‘为你好’的口号去做伤害你的事情。”

钱程听得眼眶发红，外人都羡慕他有个富裕的家庭，但钱程从不在乎在那些身外之物，在他眼里，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自己有一对开明的父母，他们淡泊从容，从不拿任何身外之物来给钱程增添莫须有的压力。

钱程吸吸鼻子，继续听钱先生往下讲，他知道，更严肃的事情还在后面。

“另外，就是你得认清自己。”钱先生指尖轻叩桌面，不疾不徐，他在教导钱程，没有一丝不耐。

“恋爱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们不反对，但是你自己得认清现实，现阶段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我们先抛开‘早恋会不会影响学习’这件事不谈，你有认真想过这些问题吗：你够好吗？你在这个时候能带给你的另一半什么？是带着他一起进步还是拉着他一起后退？”

钱先生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给钱程，不是质问，只是能让钱程更清晰地思索。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你的年少轻狂带给另一个人的是毁灭？那该怎么办？你拿什么去弥补这算不清的账？”

钱先生说完了，静静地看着钱程低头沉思。

良久，钱程抬起头，对上钱先生的视线，眼底一片清明，“不怕。对陆瑜白而言，最坏的时段已经过去了，他挣脱了陆阿姨的桎梏，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而我？爸，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心里有了光，有了期待，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会怎样，但就像你说的，我总要长大的，这些事情我都会自己慢慢扛下来，不论多难，我都会坚持。”

钱先生对钱程的承诺置若罔闻，“我不用你的承诺，以后跟你过日子的不是我，你心里想清楚我刚刚说的话就好。”

钱程一愣，“就这样？”

钱先生点头，“嗯，就这样。”

钱程慢半拍地问道，“那……性取向和陆瑜白……”

钱先生该讲的道理都讲完了，听完钱程的话笑了笑，示意他看方女士。

“妈。”

平时虽然是不正经了点，但钱程和方女士可比钱先生亲不少，刚刚一直是钱先生在说话，方女士都没吱声，钱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慌的，又想到方女士对陆瑜白的疼爱，钱程忍不住还是叫了方女士一声。

方女士没应，搭着手臂看碗里的菜，钱程心里更没底了，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在钱先生面前的自信到方女士的沉默面前就全部坍塌了，他泄了气，忍不住低落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