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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重生](142)

殷承玉退开一些,微微喘着气,短促笑了下:“你顶了郑多宝的活儿,叫郑多宝做什么?”

“去西厂,或者御马监,做什么都好,只要别和我抢殿下。”薛恕越发抱紧了他,脸埋在他颈窝,声音越来越低:“我舍不得和殿下分开。”

殷承玉摸索着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用力握紧:“那就不分开。”

薛恕低低应了声,没有再说话。

殷承玉手指微微颤抖,手掌顺着他的手背往上摸。到手腕处时。果然摸到了粗糙包扎的布条。

他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努力侧过身体,去亲他的下巴。

薛恕喂给他的东西,是血。

这滋味儿他一点都不陌生,上一世时,就尝过了。

殷承玉将头靠在他肩上,努力睁大了眼睛想去看他,却什么也看不清。

四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听不见声音,分辨不出时间,仿佛置身孤岛,唯有身后温热身体能给他些许安心。

上一世他伤了眼睛时,便是如此。

那是他遭遇的最为凶险的一次刺杀,老二败局已定,狗急跳墙,趁着他出宫之时,不顾一切派人刺杀。

他不慎中了毒,双目失明。薛恕带着他躲避追杀时滚落山崖下。

外面是四处搜寻追杀的刺客,而他双目无法视物,薛恕不放心将他独自留下,只能带着他藏身山洞里,再寻机联络自己的下属。

他们在山崖下的山洞里躲了半个月。

山崖下荒凉,缺食少水,他们开头七八日,是靠着野草和树皮勉强撑着。

到了第十日时,因为缺水,他的身体已经变得极其虚弱,整个人混混沌沌,只隐约听到薛恕说抓到了两只鸟。

他们没有生火的工具,薛恕将鸟杀了,用手捧着血喂给他。又将鸟肉嚼碎,一点点哺给他。

靠着那两只鸟,他们撑过了后头的四五日,等到了循着沿途暗号找来的援兵。

回宫之后,太医为他解了毒,他去寻薛恕,才发现他比自己伤得更为严重。

太医说,别的伤都好,就是胳膊上被削掉了好大一块肉,失了不少血。

殷承玉那时候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测,只是他们之间掺杂了太多其他东西,面对对方时,都习惯了隐藏真实想法。

谁也不敢轻易迈出那一步。

这样至少来日兵戈相见时,不会心慈手软,心有不甘。

所以他只问薛恕:“为什么是我?”

而薛恕答:“旁人都不及殿下好颜色。”

他问得含糊,薛恕答得敷衍。

之后,再未提及此事。

他便也只当不知。

口中似乎又泛起了血腥味,殷承玉眼睛有些发酸。他仰着头,极力想要看清薛恕的模样,却只是徒劳。

“薛恕……薛恕……”殷承玉连着唤了两声,才得到了回应。

他颤抖着扭过脸去亲他。

薛恕的唇很凉,殷承玉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缓慢地舔舐,予他温度。

薛恕慢了半拍回应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微微颤抖,脸颊也触到一片湿濡。

“殿下?”

“孤是不是对你不好?”黑暗里,殷承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只是格外嘶哑。

薛恕摇头,声音越发虚弱:“殿下对我极好。”

再没有谁比殿下对他更好了。

殷承玉没有再说话,只断断续续地吻他的唇,亲他的下巴。

每当薛恕快要睡过去时,他便一声声将他唤醒,同他说话。薛恕反应慢了许多,但听见他的声音,还是会本能给出回应,只是大多时候只低低地回一两个字,声音虚弱无力。

只他抱着殷承玉的手臂,从始至终未曾松开过。

殷承玉靠在他怀里,睁大了眼睛看着头顶,不敢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他分不清到底在地下呆了多久,只根据薛恕的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推断,至少已经过去了两三日。

头顶上偶尔会传来些动静,但隐隐绰绰地听不分明,似隔了很远。

黑暗里,时间变得很慢,每往前一刻,死亡便逼近一步。

殷承玉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每每快要陷入昏沉时,便在手臂上用力咬一口。

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确认自己还活着。

他一只手死死抓着薛恕的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只有掌下微微跳动的脉搏才能给予他一丝平静。

黑暗里忽然传来滴答的声响,一滴水落在了殷承玉的脸上。

水珠顺着脸颊蜿蜒往下,流入口中。

殷承玉舔了舔唇,抬起头,又有第二滴水珠落下。

紧接着第三滴,第四滴……

“下雨了。”殷承玉嘶哑的开口,有些许惊喜。

他估摸着水珠滴落的方位,张嘴去接。